明斯予体力消耗的快,和柳燃分层翻找过一栋楼就累的不行了。楼里没装电梯,工人平时用的那种建筑外升降梯暴雨天不能用,柳燃找上半栋,明斯予找下半栋,全靠两条腿,明斯予也不管地面脏不脏,坐下来靠着承重柱直喘气。
头上的灯管接连闪了几下,熄灭。整栋楼陷入黑暗。
看看外面的雨,柳燃决定先跟明斯予汇合。风越来越大,犹如一场小型台风过境,发出呜呜鬼泣,四周都是黑暗,只有闪电劈下来一瞬的光亮和远处的手电筒在雨中晃来晃去,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一个人。柳燃攥紧手电筒,给明斯予发消息。明斯予没回,柳燃就边下楼边打电话。
结果电话也没人接。
柳燃有点慌。风雨是大,但手机就在兜里,不至于听不到来电。
开始一层层往下找,中间没看清路,被楼梯上的砖块绊了一脚,好像磕碰上什么东西,不过不疼,柳燃没在意,爬起来就往下走。不清楚明斯予在哪一层,每到一层都要拿手电筒照一圈,再大喊几声,只是在风雨中音量完全扩散不开,喊得她嗓子快劈了。
最后在第二层发现了明斯予。明斯予背靠离楼梯最近的承重柱,手电筒放在地上,额头上汗水雨水混一块儿。柳燃快步走上前,“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明斯予晃晃黑屏手机。
“还能动吗,没力气就在这儿等我,我找到简怀瓷*了再回来找你。”柳燃气喘吁吁的说。
明斯予从不逞强,走不动了绝不会强迫自己。就点了点头。
湿透的外套明斯予还披在身上,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保暖作用,柳燃起身前忍不住提醒:“明总,外套脱下来,湿衣服穿着只会更冷。”
明斯予依言开始脱衣服。脱着脱着,忽然笑了一下。笑的柳燃毛骨悚然,瞪大眼睛:“你笑什么?”
明斯予望向柳燃笔直修长的腿,锤了锤自己的小腿肚:“突然想到你从我办公室逃跑,走三十六层,哈哈。”
柳燃:……
什么时候了,明斯予还有心情笑她。而且她能一口气爬三十六层,说明她身体好,明斯予能吗。
明斯予举起手电筒照了一下,看到柳燃手臂在往下流血。“柳燃,你胳膊。”
柳燃这才扭头看胳膊,从肩膀到胳膊肘,划了长长一道,估计是摔倒的时候划的。举起来晃晃,不疼,融合冰原狼基因后,她的痛觉都减弱了。
便随便用湿湿的手掌抹了把,把血抹掉。无所谓的说:“没了。”
看的明斯予火冒三丈。
“你的手和雨水都很脏的!”
“可是这伤口很浅啊。”柳燃真心不觉得有问题。
明斯予气的磨牙,“作死吧你。滚远点。”
柳燃拎着手电筒转身就走。反正她本来就是继续要去找简怀瓷的。
雨越下越大,雾茫茫一片,所有东西都被罩上一层发白的雨帘,脏兮兮的泥水在地面汇成小溪,雨落地溅出雨泡,裤管沉甸甸的糊在腿上,柳燃边走边想,还好明斯予没来,不然就照她那瘦弱的身板,高低得让风掀倒。
十五分钟后,柳燃在一栋楼的手脚架附近发现了掉落的安全帽。安全帽里面的简易定位呼救装置的灯不亮了,按下去也没反应,难怪李工头一行人定位失败,没找到这里来。
在附近摸索一圈。雨太大,柳燃要不停的抹掉脸上的雨水才能得到片刻清晰的视线。直觉告诉她附近不止她一个人,这里靠近厂区外围树林,手电筒也只能照亮周围十几米,柳燃小心翼翼的寻找,一不留神,半只脚踩空,还好她即时调整重心站稳了,才发现自己身旁有一个没有窨井盖的废弃下水井。再多往后几厘米,保准要踩空摔进去。
柳燃后怕的拍胸口,眯眼往下照。废井里有个人,歪斜的靠着井壁,脸被雨水冲刷的干净苍白,一眼就辨认出是简怀瓷。
柳燃立刻往来的方向大叫:“简怀瓷在这里!”
声音下一秒就被哗哗雨水淹没。她又去叫简怀瓷,简怀瓷脑袋歪在一边,双眼紧闭,一看就是晕过去了。
柳燃慌忙掏出手机,还好明斯予选的手机质量不错,在衣服里被水泡这么久也没坏,打开通讯录,柳燃愣住了。除了明斯予,一个人也没有,而明斯予手机没电关机了。她谁也联系不上。
她要么记住位置跑回去找人,要么现在先把简怀瓷拉出来。
柳燃急的原地转了个圈。她又在附近找到了简怀瓷的手机,捡起来,根本划不开,那手机被雨水泡的坏完了。
冷静,冷静。她再次探头去看井。那井原来可能是用来排污的,后来废弃之后底部用水泥封死了,水漏不下去,不仅雨水会直接落在里面,周围地上的水也在不停的往里灌。这雨才下了半小时,井里的水已经积到简怀瓷脖子了。再过几分钟,就会没过口鼻。到时候简怀瓷不醒,就会被活活憋死。
柳燃在井边蹲下,估摸了一下简怀瓷肩膀到井口的距离。大概五六十厘米。或许她努努力,能把简怀瓷拽上来。这般想着,柳燃趴在地上,伸长了胳膊去够简怀瓷。刚触到简怀瓷的衣角,就听到来路方向隐匿在雨水中的纷乱脚步,回头,几束光透过雨幕晃人眼睛。
太好了。柳燃一骨碌爬起来,对那几个人挥手:“在这儿!”
有人帮忙之后就好多了。她们将井口团团围住商量如何救援,其中一个人立刻给简怀瑾打电话,简怀瑾就在附近,没两分钟就踏雨跑来,看过简怀瓷之后先是仰头长舒一口气,重重跪在井边。柳燃一直觉得简怀瑾是个特别注重形象特别理智严肃的人,此刻简怀瑾跪在地上弓起的后背却让人心酸。
她甚至有点羡慕简怀瓷,有一个这么疼爱她在乎她的姐姐。如果此刻昏迷在井里的是她,恐怕没有人会像简怀瑾在意简怀瓷一样在意她的死活。
虽然来了挺多人,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简怀瓷身上,没人注意到柳燃。柳燃的连帽外套在明斯予那儿,担心被别人发现狼耳,看着简怀瓷被拉上来之后,柳燃悄悄退离,回去找明斯予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简怀瑾自己就是学医的,处理好简怀瓷之后专程到明斯予车前告知情况,简怀瓷后脑有轻微撞击的痕迹,应该是掉下去时磕碰到了井壁,身上几处擦伤,其余的并无大碍,正在昏迷中。出事的附近没有监控,具体是怎么掉下去的,还得等简怀瓷醒来自己说。
妹妹没事,简怀瑾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大半夜把你叫来,麻烦你了。”雨停了,简怀瑾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对明斯予点了下头,然后转向柳燃,郑重其事的向她鞠了一躬:“柳秘书,听说是你先发现的小瓷,谢谢你。简家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有想要的可以尽管向我提,我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以此作为回报。”
简怀瑾这么客气,柳燃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不,不用谢,我也只是早发现了一小会儿……”
简怀瓷之前在疗养院帮了她一次,这次就当是还那次的人情了。
简怀瑾却坚持要感谢她。柳燃想,真要她提要求,那就让她恢复自由身,再帮忙做手术去掉狼耳和尾巴。但明斯予就在旁边,要是真这么说可能会被明斯予当场打死。而且她也不确定简怀瑾到底是真想好好谢她还是只是客气一下,毕竟她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救命恩人,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对简怀瑾狮子大开口。
明斯予裹着林秘书找来的干净薄毯,中断二人的对话:“行了,柳燃,简总要谢你你就接着,没想好要什么就等想好了再说,简总最重承诺,不会失信于人。简总,井盖消失的原因我会查清楚再转告你。”
简怀瑾到底还是心系着简怀瓷,明斯予都这么说了,没再强求柳燃现在就说,而是附和了明斯予,让柳燃以后有需要随时找她。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简怀瑾要回去带简怀瓷走,被明斯予叫住。
明斯予指着柳燃的手臂,“她在找人的过程中受伤了,你给她处理一下。”
简怀瑾痛快答应:“好。”取了药箱回来,捧起柳燃的胳膊检查一番,消毒之后喷了一层药,柳燃感觉伤口痒痒的,药水闻起来有淡淡的青草味。
简怀瑾拎着药箱走了。柳燃又甩甩胳膊,看看伤口,怎么看怎么觉得伤口已经快愈合了,让一个医学博士兼集团掌权人亲自处理属实有点大材小用。
明斯予困得打哈欠,脸色发白,不愿在附近找个酒店凑合,让林秘书开车送她们回去。等到家,天刚蒙蒙亮。齐蓁早已在家煮好驱寒的汤等她们。望着窗外依旧乌云密布的天,齐蓁担忧道:“估计还要下雨,今天八成要堵车。老太太刚才还说让有空去老宅拿点她自己种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