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圆既没有胆子去采补陌生人,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于是只好想尽办法赚灵石,采灵草灵果、种植灵花、捉灵虫灵蝶、去山沟沟里淘灵砂,接宗门和附近村寨的任务,总之什么都做。
即便如此,像她这样修为低下的小修士,不依附于宗门很难生存——怪就怪她的出生点不巧在魔域、凡界和仙灵界的交界,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虽然魔域几年前已经被大衍的天才大佬凌日仙尊平定,但他们这里还是时常有魔修余孽出没,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转过一个山坳,她的小院出现在暮色中,再走一里多山路就到了。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涌出暖意,她在这世上再也不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了。
一年前她进山采药,捡了个摔下悬崖重伤昏迷的男人,死马当成活马医救活了,醒来以后发现他失忆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傅时雨,是单身,至于来自哪里,是凡人还是修士,却一无所知。
他没处可去,又长得实在美貌,苏筱圆明知道捡男人有风险,还是心一软让他留下养伤,一养就是大半年,伤养好了,人没走,倒是上了她的床。
她也说不上来是谁先有那个意思,少年男女血气方刚,在间巴掌大的小屋子里朝夕相对,自然而然就看对了眼起了别样的心思。
去年中秋夜,她做了酥皮月饼,买了壶桂花酒,因为想家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她只迷迷糊糊记得男人渐渐靠近,一双眼睛仿佛旋转的星云,她一不小心就跌了进去。
也没什么仪式,两人一起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就在月亮的见证下成了夫妻。
苏筱圆本来还有点担心,怕他身份不简单,有什么仇家找上门来,好在成亲半年来风平浪静。
男人看脸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干起活来却任劳任怨,伤好之后便日日进山打猎换钱,洗衣做饭扫地种菜这些杂活也包揽了。
起先苏筱圆觉得自己只是见色起意,但是越相处感情越深,渐渐蜜里调油难分难舍,越过越腻歪。
最可喜的是自从成亲以来,他就隐隐有恢复修为的迹象,虽然至今只是筑基中层,在这穷乡僻壤也算不错,隔三岔五能接到一些报酬较高的任务。
只是苏筱圆担心他伤势还没痊愈,不让他接太多活。
多了一个人赚钱,苏筱圆又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上个月终于还清了为了救付时雨赊欠的药钱。
她算了算,这个月缴完宗门保护费和房租,很可能还小有盈余,再过个一年半载,付时雨的伤彻底养好了,宗门“学贷”也还清了,他们说不定能换个地方生活。
以付时雨的修为剑术,投靠个小剑修门派应当不成问题。
日子越过越好,穿越一年多,苏筱圆终于有了盼头和归属感。
快要到家了,她的眼皮忽然跳起来。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想了想,恍然意识到平常这时候小屋上空一定是炊烟袅袅,走到这里已经能闻到饭菜香。
付时雨知道她差不多这时候回来,会到山道上来接她。
即使有任务晚归,他也会用随身带的传讯符告诉她。
苏筱圆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他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她心里着急,拔腿便往家跑去,跑得急了,冷不丁被地上树根绊了一跤,膝盖和双手着地,衣裙弄脏了,手掌磨破皮嵌进了砂石,当即疼得冒出了泪花。
她也顾不上手上的擦伤,爬起来轻轻拍掉了点灰便继续往家跑。
到了院子门口,她才发现柴门虚掩着,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早上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院门是锁上的,现在门开着,可见傅时雨已经到家了。
“时雨——”她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她。
她进了门,朝东边另搭的小厨房张望了一眼,平常这时候傅时雨都在里面忙活,但是里面黑黢黢的,没人在,也没有饭菜香,只有冷锅冷灶。
鸡舍里的食槽也是空的,他连鸡都没喂,太反常了。
苏筱圆的不安越来越重,像块冰冷的石头坠在胃里。
走到门口,房门也虚掩着,她鼓起勇气推开门,发现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夕阳照不到的阴影里,像座雕像。
看见她回来,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立即起身接过她的背篓,给她端茶倒水、揉肩按腰,只是转头看向她。
苏筱圆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
男人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暖意,冰得她一个激灵。她不由想起他刚从昏迷中醒来时的光景,那时候他也是冷冰冰充满了戒备。
那时候他们是陌生人,他又受了重伤,谨慎戒备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他们已经认识一年多,连夫妻都做了快半年,昨夜他们还在这张小床上缠绵。
苏筱圆委屈起来,手心的擦伤也火辣辣地疼起来:“是今天出去做任务,遇上什么事了吗?”
“不是,”男人道,“我想起来了。”
苏筱圆心里先是闪过惊喜,接着变成担忧,她不自觉地攥紧手,砂砾嵌进伤口,疼得她冒出了泪花:“想起多少?想起家在哪里了吗?”
“全部。”男人抬手点亮了灵石灯。
夕阳的余晖还在流连,以前的傅时雨绝对舍不得在天黑前点灯。
暖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照不出一丝暖意。
那双漂亮的眼睛今天早晨还盛满柔情,现在却只有冷漠。
苏筱圆心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最狗血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了吧?
可他当时言之凿凿说记得自己没结婚她才和他在一起的。
她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你是娶了妻或者定了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