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羞窘,但桌上的手却仍旧互相握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赢月戴好面帘登上马车离去,姬府外,炀姜正焦急等待,终于将人等到她没好气的大骂,“说什么话要这么久,马上要宵禁,你要害死我啊?”
“随便说说,你还没夫婿,自然不懂我的。”赢月回怼。
“?”炀姜一掌心抽到了她的臀部,“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有多厚。”
赢月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举动闹的脸色涨红,“你、你你!你粗俗!成何体统!”
“呵呵。”炀姜耀武扬威的呵呵,头也不回先跑。
般般回宫之后收整了许久,牵银一边为她按腿一边诉说当日的情状,“秦宫上下被屠戮的宫人将近一半,那些人是躲藏不及、亦或者被翻找出来死的,嫪毐到底不曾在深宫里吃过苦,不知晓有许多地方可以藏人。”
“咱们的人都活着,只是受了些惊吓。”
般般叹了口气,“罗列一番,将死亡的单子呈递给我,起码要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金才是,这也是无妄之灾了。”
牵银捂嘴笑,颇为感慨,“王后长大了,行事也体贴良善。”
“昔年华阳太后的弟弟芈宸发起华阳宫变,当时王上初即位,险些被推翻,若非王上做太子时笼络了蒙骜与王翦老将军……”恐怕她们都已经没命了,“还真不知晓如今情状如何。”
“当时是我还不懂事,那时候死去的宫人们,太后也一一安抚过。”当时般般只知道次日清晨推门,浓郁的血腥味呛得她没法开口说话,还没有对鲜血和人命有切实的认知。
“我都要做母亲了,当然长大了。”般般催促她快去办,“我还能留你多久,还不快些再压榨压榨你。”
牵银闻言脸色狠狠一红,嘟囔一句奴婢不理王后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夜幕降临,嬴政回到朝阳宫时,般般正在看名单,一点一点算要出多少钱。
他神色疲倦,但精神头很好,脸上残存着细微的笑意,“你身子沉重了,这些都交给宫人便是。”
“这些都是钱呀,哪里不需要钱呢?不过该花的还是要花。”般般絮絮叨叨,“她们都没我算的快,也有别的活计。”
嬴政微微舒气,缓缓蹲下,将脸庞贴在她的肚皮上。
般般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不由得放下了毛笔。
“表兄不开心吗?”她不自觉放轻软了嗓音,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后颈与肩膀。
“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了。”他知道妻子心疼那些人命,她向来宽和待下,从不苛责旁人。
那你可要将皇位坐得稳稳的。
般般在心里这样吐槽。
在历史中,秦朝覆灭,项羽带兵屠了咸阳城,火烧秦宫,火烧三月不灭,并杀掉了投降的秦王子婴,这是什么概念呢……
她俯下身子,抱住他。
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被拉的无限长。
次日清晨早朝结束,般般在晒太阳,听说前朝有人提议要问责太后,被嬴政驳回。
与此同时,仍旧在修建沟渠的郑国被曝是韩国间谍,宗室顿时动乱,奋起反抗,以此为由反对外臣入朝,要将他们全部驱逐。
这件事情般般已经清楚,事前表兄告诉她了。
不出所料他会假意与宗臣抗争一段时日,然后同意驱逐外客的决议,这样做的目的是将吕不韦残存的拥簇驱逐出廷,不是真的要驱逐外客。
不过,这想必也是他对李斯的考验,李斯该如何自救。
般般坐在庭院里,迟疑,一瞬间许多想法钻进了脑海中,跟随赵高矫诏的丞相不会是李斯吧?
表兄喜欢李斯,定然会让他当丞相,即便不是这些年,也会是未来。
……看着不像啊?
李斯是挺逗挺可爱的一臣子。
她有时候都觉得李斯看嬴政的眼神,就像狂热唯粉看自己蒸煮。
想到这里,她还挺好奇赵高最近怎么样了,晌午时分唤了秦驹过来,秦驹一听王后提及赵高,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
他赔笑道,“是仆的不是,当日赵高被仆派遣照顾……”他停顿了会儿,抛给王后一个‘你懂得’的眼神,“不太凑巧,嫪毐嗜杀成性,将他杀了。”
般般轻轻哦了一声。
秦驹心头一紧,“王后可是想用他?仆竟未曾察觉,是仆的不是。”
“也没有。”般般摆手,“随意一问罢了。”
哪里是不凑巧,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秦驹排除异己的行为了,赵高被嬴政留着,却迟迟没有启用,秦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定觉得赵高留着是个隐患,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杀了一劳永逸。
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般般没意见,因为她当年就想杀了赵高。
赢月的婚期被定为五月十三,临嫁人前,般般摆了一桌席面,邀请大家一同用膳。
人前,赢月称般般为王嫂,“还以为王嫂要邀大家用古董羹。”
“现下天热,吃来没劲,大王也不许我过早用冰。”说着,般般不怎么乐意的撇唇,“待冬日,我再请你们入宫吃古董羹。”
炀姜道,“这也是为了你好。”她心说般般的肚子是真的吓人,她也丰腴了不少,脸上仍旧带着少女的娇憨,瞧着如同盛放的粉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