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和张原、徐天浩比试的时候,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读书了?
“当然是真的。”
谭承烨理直气壮挺直腰杆,反口抱怨,“你是我娘,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这种时候,你该鼓励激励我才对。”
姚映疏还是不信。
这小子定有古怪。
她面上不动声色,敷衍道:“行行行,我信了,你小子可真棒,行了罢?”
谭承烨拧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不像夸赞,倒像是讽刺。
可看姚映疏的表情,好像又没那个意思。
忖度两息,谭承烨不纠结了,管他什么意思,他听着是夸赞就够了。
小少年扬起笑,转身往厨房走,“好,我现在去做饭。”
姚映疏一把将他拉住,“都这个时辰了,现在做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往门外抬了下脸,她道:“咱俩出去吃。”
来平州城好几日了,她还没好好见识过府城的繁华呢。
谭承烨立即兴奋响应,“好。”
两人揣上银子,转头就走。
一缕炊烟从烟囱上空升起,飘飘绕绕飞向蓝天。
晴空广袤,白云滚滚,阳光将云层照成金色,穿过整片天空,斜斜落在门前那人身上。
热气从身上冒起,汗珠顺着额头滚落,谈之蕴伸手将之抹去,面色平静无波,在心内默背文章。
他一大早就来华府拜访,然而门房却道他家老爷昨日会客,一时兴起小酌了两杯,此时还未起身,让他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
谈之蕴自然知道这是华老爷子故意刁难,并未多言,只趁机温习功课。
“华老爷子可在家?”
身后骤然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仿佛夏日穿过林荫的一缕清风,打断了谈之蕴的默背。
他微微偏头看向来人。
那是个年轻人,裹着雨过天青大袖斜襟长袍,衣身用绿色丝线绣着丛丛青竹,领口缀着几片竹叶,一眼望去配色清爽,温文尔雅。
玉带束在腰间,下坠一枚环形玉佩与同色香囊,两条穗子走动间只扬起极为轻缓的弧度,姿态优雅从容。
年轻人生得极为出色,眼皮虽薄却无锋利之感,丹凤眼狭长,碎光嵌在眼中,涌动着温和碎光。
一名小厮跟在他身后,手持油伞为他遮阳。
对上谈之蕴的目光,那人略微一怔,旋即温和颔首。
看来也是华老爷子的客人。
谈之蕴点头致意,收回视线,继续默背。
门房快步走来,见人三分笑,“原来是陈公子。”
陈公子态度温和,语气亲和,“今晨有篇文章晦涩难懂,特地前来向华老爷子请教,劳烦替我通报一声。”
门房脸上虽带笑,但依旧是那番说辞,“可真是不巧,我们家老爷昨个儿不胜酒力歇下了,此时还未醒。日头晒,陈公子不如先行回去?”
陈行瑞语调不变,“无碍,我进去等老爷子醒来就是。”
门房苦笑,“公子也知我们老爷在平州城的名声,今个儿若是让公子进去,明个儿就有人来寻小人说项,到时老爷发起脾气来,小的可承受不住。”
他拱手作揖,讨饶道:“公子心善,留下小的这饭碗吧。”
陈行瑞眸底有抹情绪快速掠过,他轻轻叹了声气,告罪道:“是我考虑不周,倘若害你丢了这门差事,倒是我的罪过了。”
门房扬起笑,连声恭维,“公子菩萨心肠,怎忍心让小的丢差?”
陈行瑞失笑摇头,“你这嘴倒是一如既往地巧。”
他仰头看了眼华府门匾,声音里夹杂着叹息,“先等着吧。”
两人的对话过耳即忘,谈之蕴闭上眼,不断在心内温习文章。
那位公子的出身应当极为不错,哪怕撑着伞,在太阳照射下也有些难捱,小厮掏出帕子为他擦汗,一会儿劝他先回府歇息,一会儿又命另一名小厮为他买冰饮解渴。
陈行瑞一一拒绝,“既是求学,便该意志坚定。多年寒窗苦读的学子忍饥挨饿尚且能坚持,我不过晒一会儿出出汗罢了,哪有那么夸张。”
他拂开小厮撑伞的手,“把伞拿开,我就这么站着。”
小厮拗不过他,只好收了伞,陪他站在太阳底下。
谈之蕴偏头时,正好瞧见汗珠自他鬓角滑落,这位陈公子抬手擦拭,露出一张晒得绯红的脸。
恰在这时,门内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名小厮匆匆而来,朗声道:“老爷醒了。”
陈行瑞目光一亮,正欲上前,却听那小厮道:“谈公子,快请进吧,老爷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