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的沉默,谈之蕴眸光微凝,“怎么了,和郡主闹别扭了?”
“不是。”
夫妻俩牵着手回到堂屋,桌上正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香气不断飘进鼻尖。
姚映疏现在毫无食欲,拉着谈之蕴坐下,“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如此郑重其事,令谈之蕴下意识挺直腰背,“你说。”
“昨日状元游街,我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
谈之蕴瞬间想到她昨日的失态,是因那人而起?
姚映疏并未注意到丈夫的表情,神色恍惚,“那人名叫吴成,是谭老爷生意上的朋友,当初谭老爷过世,他还来祭奠过。”
“他对我的态度极好,因此我对他的感官也不错,后来谭家家产遭人觊觎,我和承烨演了一出戏,背地里准备将谭家的铺子全部售卖。”
这事谈之蕴一清二楚,毕竟他也算半个当事人。
姚映疏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沉声道:“因对他印象不错,我当初第一个找的就是吴成,可等我找上门去时,却得到了他去外地做生意的消息。”
“生意人,走南闯北的也不在少数,我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姚映疏顿了顿,接着道:“昨日在街上看见他,我打算向他打听谭老爷的事,便求郡主帮忙调查他的下落,可郡主却说……”
深吸一口气,姚映疏道:“他不叫吴成,名唤陈丘,乃是梁王府的管事。”
抬眸看着谈之蕴,她道:“你帮我分析分析,他究竟是谁?”
谈之蕴眉头紧锁,沉默良久,缓声道:“最大的可能,他从一开始便是陈丘,是梁王派去接近谭老爷的人,谭老爷一死,他便抛弃了吴成的身份,回到梁王府。”
姚映疏不是蠢人,听到赵桐月的话便隐隐有些猜测,可她脑子里一团乱麻,似理不清的毛线。
谈之蕴的话似一柄利剑,将那团毛线刺穿,劈开她脑海里的迷雾。
倒吸一口凉气,姚映疏艰涩道:“你的意思是,谭老爷是被梁王的人灭了口?背地里私采金矿的,是梁王?”
谈之蕴沉默点头。
他一个皇子私采金矿想做什么?
夫妻俩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清了两个字。
“他想造反?!”
震惊的声音落地,仿若晴天霹雳,姚映疏肩膀猛地一抖,霍地抬头看向门口。
谭承烨立在门边,青涩面容遍布惊怒与难以置信,放在门框上的手收紧,指甲陷入木头。
姚映疏惊得弹跳而起,一把拽住谭承烨的手把他拉进来,捂住小少年的嘴,眼里满是惊惧,“嘘,不准说。”
“这是我们自己家,有什么不能说的。”
谭承烨挣脱开姚映疏的禁锢,眼里泛泪,又惊又恨,“所以,杀了我爹的是梁王?”
姚映疏轻叹一声,“看样子是了。”
谈之蕴看着妻儿,沉重道:“欢欢,承烨,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一个涉嫌谋逆的皇子,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无法撼动。
为今之计,只有找一个能将梁王拉下马的人,才能为谭承烨报仇。
谈之蕴抬眸,阳光从眸底闪过,留下一道寒光。
……
尚未进门,姚闻远便瞧见立在门边的两道身影,他脚步一顿,疑惑道:“你俩在这儿作甚?当门神呢?”
目光一转,又瞥见谭承烨通红的眼眶,眉心下意识一拧,“这是怎么了?你爹娘欺负你了?”
谭承烨摇头,声音里还含着哭腔,“外祖父,不关我爹娘的事。”
“那你怎么……”
“爹!”
姚映疏扯着姚闻远手臂,急促往里走,“我们有事要和你说,快来。”
姚闻远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姚府设有书房,等三人来到书房门口时,谈之蕴已经候着了,颔首和姚闻远打了声招呼,“爹。”
记起女婿荣获状元,姚闻远面色缓和,“过两日吏部的文书应该便到了,你……”
姚映疏一手推开书房的门,把老爹扯进去,焦急道:“这个不急,爹,先听我说。”
人高马大的汉子被她拉得踉跄一步,等姚闻远站稳回头,谭承烨已经把书房的门关上了。
他眉心拧起,不懂这一家三口弄的哪一出。
“爹,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坐下后,姚映疏面色严肃盯着姚闻远,从在谭老爷灵堂上见到吴成,到平州城发现谭老爷遗书、他的死另有蹊跷,再到杨管家点明有人在私采金矿,吴成便是梁王府的管事陈丘。
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