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承烨拉着谈之蕴进屋,往后看一眼,打量着姚映疏不在,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谈大哥,你可是不知道,你刚进场那日,姚映疏担心得跟什么似的,什么也不做,整日就知道出神,险些连饭都吃不下了。”
谈之蕴扬眉,“哦?是吗?”
“当然是了。”
谭承烨给谈之蕴倒了杯水,拍拍胸膛,无不骄傲,“我就不一样了,我知道以你的水平,小小乡试,那不是手拿把掐,吃得好睡得好,一点不担心。”
谈之蕴在他额上敲击一下,“说瞎话呢,你定和你娘一个样。”
谭承烨挠着脸颊干笑两声。
他这不是想着突出一下姚映疏的担心嘛,让谈大哥心生愧疚心疼,这两人最好再擦出一些火花,降低和离的可能性。
谈之蕴却只当谭承烨是想夸赞自己,余光往后一斜,压低音量,“你娘若是知道你在背后编排他,当心身上这身皮子。”
谭承烨同样小声,“你不说我不说,她能知道?她要是知道,肯定是谈大哥你出卖我。”
谈之蕴:“……”
他无言一笑,又敲了下谭承烨的头,“长进了。”
“你们俩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姚映疏端着饭菜进来,刚好瞧见这两人头挨着头小声说话。
谭承烨猛地抽身坐到一旁,给自己倒杯水仰头喝下,“没什么啊,说闲话呢。”
姚映疏狐疑,“真的?没说我坏话?”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谭承烨给谈之蕴使眼色。
后者扬唇,温声道:“没有,只是在说,今年的中秋怕是不能陪你们一起过了。”
算算日子,中秋当日,他正在考最后一场。
姚映疏把菜摆上,轻松道:“这有什么,等你考完,咱们再过一次就是了。”
谭承烨应和,“没错,中秋嘛,最重要的就是团圆,到时咱们一家三口自己过。”
谈之蕴眸色柔和,“好。”
姚映疏将楚娘子送来的甲鱼炖了,但怕谈之蕴上火,没让他多喝,最多给他盛一碗。
她托着腮坐在谈之蕴对面,望着比平时略快的进食速度,心道这几日看来真是饿着了。
明日就把那鱼被红烧了吧。
谈之蕴在家中歇了一日,又紧锣密鼓地迎接下一场。
他在贡院应试,姚映疏和谭承烨安安生生待在家里候他,无聊之下,姚映疏索性盯着谭承烨读书,她在一旁又做起了绣活。
日子一日日重复,很快到了第三场。
中秋那日,街上张灯结彩,璀璨灯火如繁星点地。
谭承烨站在门口够着脖子听外面的热闹声,片刻后扁扁嘴,砰地把门关上。
一转身,陡然瞧见站在檐下的姚映疏。
他张口,“你……”
一个字刚吐露,面上忽然一亮,“咻”一声,爆炸声在头顶响起。
谭承烨仰头,金色烟火在他眼中绽放,朵朵烟花连成片,将半边天空渲染成金红二色。
他眨眨眼,低头对姚映疏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烟花。”
姚映疏收回视线,“我也是。”
话音甫落,她纳闷道:“从前雨山县不放烟花?”
“放是放,但没那么多。”
谭承烨:“明年中秋,我们和谈大哥一定要上街赏花灯。”
姚映疏笑,“好啊。”
谭承烨忽然叹一声,“中秋之夜,也不知谈大哥现在如何。”
被他牵挂的谈之蕴此刻正在号舍奋笔疾书,落下最后一笔,他抬头望向头顶小窗,隐隐瞥见一朵转瞬即逝的烟花。
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是在看热闹?还是在赏月?
神思飘散一瞬,谈之蕴眸光微动,垂首凝着卷面。
这是最后一场,陈行瑞若当真想动手脚,只能在这三天之内。他必须打起全部精神应付。
出乎谈之蕴意料,未来两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直到第三日。
谈之蕴坐在号舍里,低头凝神看着纸上字迹,他正准备抬头,余光忽然瞄见一道人影。
是个穿着官服的衙役,相貌普通,五官只能算得上端正,眼神略有飘忽,正踱步往谈之蕴的方向而来。
谈之蕴眉头一压,疑心他便是陈行瑞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