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宋金隆兴和议的整个过程非常复杂,鉴于本书只是一本言情小说,所以这方面就略写了,大家不用太较真哈。
3、这里稍微替宋孝宗打个补丁,其实他心里还是想要恢复中原的,只是彼时朝廷争端和军事实力各方面都不太允许。之后到了乾道八年(1172),宋孝宗再次派出虞允文“经略四川”,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后的事了。
第66章雨霖铃红绸蒙住眼睛,亲吻细密落下
泸川郡王受杖之处,乃皇宫南侧丽正门。
衣冠渡江后,皇帝驻跸临安,葺吴越国子城旧址为宫苑。
皇宫南北二门相向,北边的“和宁门”正对着御街,三省六部、太庙五府皆坐落于此,平日里百官上朝亦行此门。至于南边的“丽正门”,其所面之处则是什么冷水峪、包家山之类的偏山僻野。
但说来可笑的是,这荒僻无人的“丽正门”其实才是皇宫大门,而熙来攘往的“和宁门”仅仅只是个后门而已。
——真是倒反天罡。
此刻,赵清存笔直地跪在丽正门外的青石砖上,两旁各站一名手握大杖之人。
他的上衣已被剥去,寒风侵肌,又似锋刃,一刃刃刮过裸露脊梁。
泸川郡王往常一身天水碧衫,那颜色衬得他俊逸无俦,虽不至于阴柔,但给人的印象总归是个清雅文人。
直到今日褫衣受杖,众吏这才惊觉,原来那翩然衣衫之下掩藏着的,竟是一副武将体魄——肌理紧实,朗然俊健,跪在如此瘆人的凄风中,亦能岿然不动。
不远处便是丽正门高大的阙楼。左右两侧阙亭外,依秩站着一排垂首待命的侍官。
赵昚的御辇已行至阙亭前。
九五之尊从辇上步出,负手卓立,面色阴沉地看着不远处等待受杖的赵清存。
赵清存也抬头看向赵昚,目光不亢不卑,却端的是愈发气人。
“赵氏宗子泸川郡王珝,口出不逊,颠越不恭,罔顾孝悌……”赵昚的嘴唇因余怒而发颤,语声却极具气魄。
“打!”
听得前方令出,大杖立刻被高高举起,掀起寒风,随后猛力落下。
“砰——”
一杖下去,受杖之人原本跪得笔挺的身姿,被打得倏然向前扑去。然而下一瞬,他又撑起身来,依旧跪得傲然。
“砰”,“砰”,“砰”。
一杖接一杖打在赤裸的脊背上,发出声声闷响。赵清存的身体此时不仅要挨受杖击,还要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别再被打得趴摔于地,狼狈不堪。
他挨的是脊杖,与臀杖全然不同。臀杖打肉尚可忍受,脊杖则是打腰背,打的t?尽是硬骨头——很疼,每一杖都很疼。
那种感觉,起初是钝痛,像是厚重的岩石在撞击身体。
而后变作锐痛,皮肉将烂未烂,像是锋锐的岩石在用力划割。
再之后便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至此已无法形容——岩石没有了,划割也没有了,什么都不像,极度的疼痛已经让人根本找不到词句来形容。
赵清存五官紧绷,脸色白如残雪,额角已沁出豆大一排汗珠。
凛冽之中,赤裸的脊梁青红斑驳,不多会儿便有鲜血缕缕淌落。
讽刺的是,赵清存背上偏偏刺着“尽忠报国”四个大字。眼下每一杖都打在那“尽忠报国”之上,直将一腔拳拳赤心打至青紫血红——皮开肉绽之后,字迹已模糊不清。(注1)
施杖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面上俱露出不忍,可官家没说停,那就得继续打。
大杖不歇气落下,期间赵清存几次被打趴在地,赤裸的肘部擦过地面,曳出道道血痕。
官家并未明说究竟打几杖,所以,倘若赵清存干脆趴地不起,这场庭杖也就到此为止了。可偏偏这人每次都是前一瞬被打倒,下一瞬又咬着牙颤巍巍地跪直。
整个挨打过程中,赵清存没发出一声痛呼,只是用尽全力咬住下唇,直到唇角亦淌落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明明可以向兄长讨饶,但他偏不,他今日就是要犯犟。
其实立在不远处的赵昚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赵清存痛苦不堪,却又偏要违拗,十足狼崽子模样。
在看清弟弟心思的瞬间,赵昚的神色由冰冷变为悲戚。
寒风吹动衣摆,皇帝凛然威严,惟有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兄弟二人都憋着满肚子的怄火和委屈,顶牛一样,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
身受重伤的泸川郡王被送回王府的时候,整座府邸可说是乍然乱成一锅粥。
赵清存昏迷不醒,浑身是血地伏在春凳上,被仆从们抬入景明院。
就在周夫人淌着泪连声唤着“快叫医官”的时候,赵清存的师父——翰林医官使吴劼来到府邸,亲自为郡王医治。
一群人闹嚷嚷地拥在景明院,端水的端水,送药的送药,递布巾的递布巾,来来回回折腾了不知多久。
吴劼为赵清存上药包扎完毕,对周夫人交待了郡王这段日子一定要静养,切不可再心躁劳神,又留了方子给王府医官,之后便告辞离去。
闹了一下午的郡王寝院,至掌灯时分终于安静下来。
赵清存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昏厥的,但当他再次睁开眼睛,这便发觉身处之地已不再是寒风刺骨的丽正门,而是温暖的寝房。
屋内灯火昏暗,床幔低垂,赵清存趴在榻上,缓缓扭过头,瞧见床榻不远处的暗影里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仰靠在圈椅上睡着了;另一人则偎在那人膝旁,一动不动,似乎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