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行瑞忖度,看来这次犯的事还不小。
他笑容温和,“我不放禹弟出来,只是想单独与他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吧。”
府里这位大少爷向来体恤下人,想来不会令人为难,小厮脸上露出笑,“行,大少爷请。”
等人走后,陈行瑞站在门前,温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惹得父亲生了这么大的气?”
昨日看完谈之蕴的文章后,陈行瑞哪怕再不情愿也得承认,水平在他之上。
他素来心高气傲,断然无法接受自己不如一届穷酸书生,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彻夜不眠苦写文章。
熬到五更天,身子实在吃不消,这才回房歇下。
谁知一觉醒来就听说表弟惹得父亲大怒,被衙役押送回府,陈行瑞只得放下刚吃了两口的糕点,匆匆往宗祺禹的住处赶来。
宗祺禹不回话,反而问道:“哥,你能先让他们把门打开吗?”
陈行瑞无奈,“他们所行是奉了父亲之命,禹弟,别让他们难做。”
宗祺禹不满,“几个下人罢了,哥你敬着他们作甚?”
陈行瑞嗓音略沉,“禹弟。”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宗祺禹烦躁应道:“不开就不开。”
眼前的房门重重一动,陈行瑞能想象出这小魔星现下的表情,劝道:“下人也是人,你别动不动就呵斥他们。”
宗祺禹小声嘟囔,“也就你把他们当人。”
陈行瑞听见了,但他并未接话,只是道:“现在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身子顺着房门滑落在地,宗祺禹丧气地说完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靠坐在门上抱着双膝,嗓音里满是困苦,“哥,我是真喜欢姚娘子,我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娶。”
陈行瑞着实没想到,这次宗祺禹竟如此荒唐,为了让良家女子屈服,竟然不由分说把人关进大牢。
难怪父亲这般动怒。
当下,他也不免恼怒宗祺禹的胡作非为。
他这么苦心经营名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来在仕途上能走得顺遂,就算是他爹,这么多年来亦是兢兢业业,不敢逾距,这才换来如今声名赫赫的陈知州。
结果这个傻蛋竟自毁长城。
实在是、实在是……
陈行瑞气得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此时此刻,他隐隐有些后悔当年害怕父亲将所有的偏爱尽数给予宗祺禹,暗中引导,将他教成了如今的模样。
一个聪明的表弟总比自毁根基的傻蛋要强。
但眼下懊悔已毫无意义,陈行瑞没好气道:“那又如何,那姚娘子已经嫁人了,你还能强抢人妇不成?”
宗祺禹暗忖,哥和舅舅不愧是父子,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他理所当然道:“如何不成?那姓谈的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不过凭着一张脸俘获了姚娘子芳心,却根本不能带给她幸福。穿得破破烂烂的,姚娘子跟了他能过上好日子吗?”
陈行瑞被这一番话气得不行,“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你喜欢哪家姑娘不行,非得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你……”
话音陡然一顿。
陈行瑞问:“你说那姚娘子的夫婿姓什么?”
宗祺禹:“姓谈啊。”
谈?还是谭?
若是后者,这个姓氏还算常见,但若是前者……
陈行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谈之蕴。
他又问:“那人叫什么?”
叫什么?
这个宗祺禹倒是不知道,他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但舅舅好像认识他。对了,他身边跟着的少年,好像是华府那个。”
那就没错了。
定是谈之蕴无疑。
陈行瑞感到有几分荒谬,这姓谈的是和他们家过不去了?
前脚他因为他在华老爷子那儿吃了一肚子气,后脚他表弟就看上了他的妻子?
陈行瑞阴沉着脸,掌心收拢。
门里的宗祺禹尤不死心,“哥,哥,你可是我亲哥,你一定要帮帮我啊。舅舅说关完我禁闭就要给我定亲,我不愿意,我只想娶姚娘子。”
陈行瑞恨铁不成钢,“那劳什子姚娘子还能是个天仙不成,你就一定非她不可?”
他不喜谈之蕴,厌屋及乌,待他的妻子也心生不喜。
分明已经有了夫婿,却便要与禹弟搅和,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