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映疏一下子听出了不对,“这个时辰他出了私塾?”
“是啊。”
林娘子道:“我寻人问过,听人说他父亲不慎摔了腿,他急忙告假归家探望。”
姚映疏沉下脸。
谭承烨亲爹已经没了,如今能被他称为父亲的,只有谈之蕴。
可谈之蕴摔伤了腿她怎么不知道?
打量着姚映疏的脸色,林娘子谨慎道:“姚妹妹别担心,或许是你夫婿受伤,不愿你担忧,这才不曾告知。”
不告诉她就能告诉谭承烨了?
姚映疏觉得不对,随意点头,对林娘子道了谢,匆匆忙忙回家。
她坐在檐下,盯着院内梨树出神。
梨花已谢,满树清新翠绿并不能让姚映疏心绪平稳,她拧眉沉思许久,霍然起身。
谈之蕴若是摔了腿,不该回家来吗?找谭承烨一个孩子作甚?
她要去亲眼看看。
锁好门,姚映疏离开望舒巷。
站在巷口,她有些懵。
继明书院怎么走?
怕自己走丢,姚映疏四处巡睃,目光落在街道上。她花两文钱雇一个乞儿带路,在大半个时辰后成功抵达继明书院。
“继明书院”四个字入木三分,气势磅礴,姚映疏说不出好听的词,只觉得分外好看。
只是看着看着,她有些怵。
作为一个从小就讨厌读书习字的姑娘,姚映疏对私塾书院这种地方向来敬而远之,头一次主动靠近,她不仅紧张,还有股莫名的害怕。
许是她停留的时辰过长,引起守门人注意,警惕地瞥她两眼,并未因她是个漂亮姑娘而心生懈怠。
姚映疏掐住掌心给自己打气,走上去鼓起勇气道:“这位小哥,我想见谈之蕴,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谈学子?”
守门人狐疑,“你是他什么人,见他作甚?”
姚映疏面不改色,“我是他妻子。”
守门人仔细看她一眼,回忆起谈之蕴的样貌,了然道:“行,你在此处等等。”
姚映疏露出笑,“多谢。”
细看,那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她自报家门,这守门人并未告知谈之蕴病情,说明他根本就没摔断腿。
那么,谭承烨那小子说谎逃学究竟去哪儿了?
姚映疏沉下脸。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外界时间流逝,恍惚间听见一句:
“谈兄,嫂子在那儿!”
姚映疏下意识抬头。
一阵风平地卷起,裹挟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杏花,飘飘扬扬从她耳畔坠落,飘至裙摆。
视线里,那道略显熟悉的身影一顿,旋即在同窗的起哄声中大步朝姚映疏而来。
他穿着斜襟大袖长衫,衣衫被风吹出波浪,隐隐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儒巾上的黑色飘带在空中飘荡,似湖边杨柳垂坠,轻点水面,便有细小涟漪荡开。
少年眼尾微勾,被春风吹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面如冠玉,身形如松,跨过门槛朝姚映疏走来,宛如从另一个世界,一步来到她身边。
第35章
“你怎么来了?”
清润好听的声音从面前少年喉间传响,姚映疏骤然回神,将脑子里有的没的全部赶走,下意识往谈之蕴腿上一扫,语气了然,“你腿没断啊。”
谈之蕴:“?”
一见面便如此问候,他着实不解,“此话何意?”
“还不是你的好儿子。”
姚映疏翻个白眼,气闷地将谭承烨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话落拧眉不解,“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这种自幼没吃过苦头的小少爷在想什么,谈之蕴无从得知。他在谭承烨这个年纪,每日都在琢磨着该怎么出人头地,怎么才能拜县里最好的先生为师。
在姚映疏并未注意时,谈之蕴眼里泄出一点冷光。余光往身后瞄一眼,那群同窗依旧在悄悄注视他们的方向。
虽不觉得那小少爷能惹出什么大麻烦,但家眷既然已经寻上门,他若不作出反应,倒显得薄情。
思及此,谈之蕴温声道:“不如陪你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