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立刻开口,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方才赵大力呈上的那堆证物上——
他随手拿起一封信,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又颓然放下。
一种挫败和茫然的感觉陡然涌上来,这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从未体会过的。
一方面,他想知道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可另一方面,又害怕这信里写的东西,不过是让人徒增烦恼的无用消息。
最终,他还是将信放下,暗自长叹一口气,抬眼,将目光放在了沈忠国与沈君瑞身上。
“今夜之事,你们沈家,功不可没。”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沙哑和沉重,打量着二人的目光中掺杂着疑虑、审视。
“臣等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沈忠国与沈君瑞同时躬身,姿态恭谨。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最终定格在沈忠国身上:“沈卿啊,先皇在世之时便曾叮嘱过朕,若决策有疑虑,可与你商量。你是三朝老臣,历经风雨,深谙朝堂之道。依你之见——”他顿了顿,指尖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扶手:“朕……该如何处置这逆子?”
沈君瑞一愣。
皇帝抛出的问题分量极重,不是“该杀该剐”,而是“如何处置”。
祖父早已致仕,而今皇帝却将这个问题给扔给了他,更是说出“依你之见”这样的言论。
沈君瑞身子未动,神色依旧宫禁,余光却悄悄落在了祖父身上。
即便他常年都在平塘,未曾见识过朝堂上无形的刀光剑影,却也明白,皇帝的问题分明已经带着试探的意味。
试探沈家的立场,试探他们对天家血脉的态度,也试探他们是否会因今夜之功而恃宠生骄,妄议天家之事——
哪怕三皇子是将天都捅破了,那也是皇子,流着天家血脉。
沈忠国花白的头颅垂得更低,他沉默了片刻,斟酌过每一个字的分量,然后才缓缓开口:“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三皇子殿下所犯罪行,罄竹难书,桩桩件件皆动摇国本,祸乱朝纲,更兼刺杀手足、构陷邦交、毒害使臣,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他表明了立场,认同祁衡言罪无可赦。
可他也知晓,如今皇帝想听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些话。
于是话锋一转,接着道:“然,血脉之情,终究难断。陛下乃天下之主,亦是三皇子之父,如何处置,非臣等所能妄议。”
沈忠国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恭敬弯腰垂头:“臣等只知要尽忠职守,为陛下肃清奸佞,至于天家之事,唯陛下圣心独断,臣等绝无异议,亦不敢置喙。”
沈家只尽本分,绝不越权。
沈忠国虽是武将,却也向来对此拿捏得当。
皇帝的目光幽深,看不出满意与否,片刻后他又转向沈君瑞,看着他:“君瑞,此案经由你亲自查办,前后因果,你最是清楚。不如说说看,你的意见?”
压力瞬间落到了沈君瑞肩上。
沈君瑞不知皇帝何意,但如今祖父已将立场表明,皇帝未有什么表现,自然对他说的还算满意。
故而此刻他要说的,自然得和祖父所说的那些话立场相同。
在心中思索了一番,他上前半步,躬身行礼,声音之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陛下,祖父所言极是。国法重于山,血脉亦难断。微臣斗胆,仅就案情本身及朝局影响,略陈愚见,供陛下参详,但在此之前,有一事,需得告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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