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内侍来到门外,“祁卫将可在?”
祁戈雅踏出殿门:“中常侍。”
那中常侍便笑:“陛下早猜到卫将军在这儿,宣卫将过去议事。”
“好。我这就过去。”祁戈雅让中常侍稍等,回屋来和祁尔雅道,“尔雅,你先和——和表姐在这等我。待我见过陛下再来看你。”
祁尔雅自然称好。
不过等祁戈雅一走,这位妹妹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和善了。陈怡静都一句开场白没说,祁尔雅就不知道从哪里抽了一把匕首出来架在她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别说,祁尔雅紧抿双唇面露冷光的模样居然真的和戈雅有几分相似。
陈怡静:“呃,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真是你们的亲戚。”
“祁家早就灭门了,哪来什么亲戚。”祁尔雅的胸膛起伏着,额间渗出几滴汗来,将匕首又欺近了些,“说,你接近我姐姐有何目的?”
“别这么紧张,小孩姐。”陈怡静说,“如果我真的是坏人,祁戈雅怎么会放心让我和你待在一块?你难道不相信她的判断吗?”
祁尔雅眸中微动,似有动容,一张口却猛然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陈怡静急忙轻拍她的后背。
祁尔雅连咳数声,后背不住弓起。这阵咳嗽似乎耗尽了她大半的体力,她极尽单薄的身体飘晃着便要栽倒。
陈怡静赶紧扶住她:“要不要去给你找医生?”
“不……用。”祁尔雅平复了下呼吸,掏出一条丝巾捂下满嘴的血。
在她扬手的时候,陈怡静不经意瞥见她袖口里的伤痕,当即一惊,抓住她的手腕将袖口往上撩。白皙的手臂竟有那么多细细密密的血痂。
“怎么回事?”陈怡静问,“这是谁干的?”
祁尔雅还没缓过来,另一只手撑在石桌上。口脂被丝巾抹去,她死白的唇色一览无遗。
陈怡静:“是不是皇帝?还是那个昭仪?她们欺负你?”
“不……”祁尔雅终于直起身来,只是声音还透着一种虚弱,“不是她们……是我自己。”
“你——”陈怡静哑然,“你为什么自残?”
祁尔雅望着陈怡静,竟然从她急切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姐姐的影子,不由心下动容。
好一会儿,祁尔雅的眼睫扇动着,低声说:“我……其实……很想死。”
听见这句话,陈怡静脱口而出道:“不行!”
然而,祁尔雅此后说的话依旧在她意料之外:“我明白。我是想死,但我更想姐姐活着……姐姐与我相依为命,若我死了,她也不会想活。若我活一天,姐姐也会活一天。所以我不能死。我要好好地活着。”
“可是……我实在太疼了。”祁尔雅低眸,轻轻摩挲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全身的骨头都在疼。醒着就疼,睡了也会疼醒。但我常常怕疼得喊出声来,会让姐姐知道,她一定会担心的,所以我只好掐自己、咬自己。”
“不是说龙血可以治好你的病吗?你不是——不是好多了吗?”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她叹了口气,“但入秋以后,龙血再也不管用了。”
入秋……那恰好是栖禾川被关进锁龙地渊的节点。龙族的血液被仇怨玷污,所以传说能够救治百病的龙血也彻底失去了效力……是这样吗。
“表姐。”短暂的剖白以后,祁尔雅似乎觉得自己失言,连忙抓住陈怡静的衣袖,“如果你真是我的表姐。我方才和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姐姐。”
陈怡静深深叹气,很是哀怜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她以为你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姐姐是做大事的人,她有自己的前程要去挣,不像我,只能做一个累赘。我自知已经病入膏肓,何必再让她分神来担心我呢?”祁尔雅将目光放远,第无数次想起了她的姐姐。自年少时,姐姐便是她在世界上最为敬仰的人。
“……”陈怡静在她面前弯下身,把袖子平整地给她理回去,“你不是累赘。你是她的支柱。”
祁尔雅微微地笑起来,看着她又说:“你长得实在是太像姐姐了。不知道这个世上会不会也有一个长得像我的人。”
“有。”陈怡静说,“我就认识一个。”
“是吗?”祁尔雅轻声问,“她是什么样的?”
“她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只是性格有些出入。”陈怡静一瞬不瞬地望着祁尔雅,“她聪明、进取、野心勃勃。”
尔雅听了便莞尔一笑:“我喜欢这样的人。就像我的姐姐。”
“昭仪娘娘驾到——”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接着,那位昭仪便踏入门来,她身着一件青蓝花纹刺绣曲裾,穿得淡雅,却难掩绝色容光。
“参见昭仪娘娘。”
尔雅作势要拜,昭仪已经抬手:“好了,快免礼吧。”
陈怡静扶着祁尔雅到石桌边坐下。
“来人,把药呈上来。”
一个侍女奉命端来一碗药。
“这是?”陈怡静问。
尔雅说:“昭仪娘娘每日命人替我熬药。”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