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边上传来一声轻笑,柳氏跟李如意立刻转头。
只见在王家亲眷之中站着一位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虽然身量还没有长开,可是模样俊俏,举手投足间处处是风雅,换了唐人的说法,那就是挑不出一点儿的毛病,真真风流到了极致。
这少年郎见李如意跟柳氏都瞪着他,也不见丝毫的慌乱,而是道:“公主果然是夫人嫡嫡亲的外孙女,一模一样。”
“谁一模一样了?!”
“谁一模一样了?!”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原本王皇後还在为女儿公然跟母亲顶嘴而头疼,如今见女儿跟母亲这如出一辙的反应,忍不住也笑了。
王仁佑也道:“好好好,我们如意不像外祖母,倒像了外祖父我,也是个打小就淘气的。”
李如意道:“如意不淘气!”
“是是是,如意不淘气。我们的如意又聪明又能干。是大唐第一可爱的嫡公主。来,如意,告诉外祖父,如意喜不喜欢外祖父的礼物?”
“喜欢!”
“那如意能不能告诉外祖父,如意是怎麽想到用庄子收留流民的?”
如果是皇帝想到的,那皇帝在去年刚登基的那会儿就会这麽做了,可是皇帝没有。所以,王仁佑相信,用庄子收留流民,是自家外孙女的主意。
“因为皇祖父生前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耶耶也用这句话来教育如意,所以如意听说长安城里有很多流民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句话。书上也说古人不食嗟来之食,所以如意就想着不能用这样的方式侮辱百姓,让百姓用劳力换取食物,才是爱护百姓的正确方式。以及,男耕女织,如果让百姓全部去种地,六千亩田地肯定是不够的,所以,如意就想着在织布上做文章。织,不一定只能纺织蚕丝和麻料,毛料也是可以的啊。”
“所以,如意才想到羊毛和兔毛?”
“对!如意听说兔子长得快!而且大漠上到处都是羊毛!”
不止是王仁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连那少年郎也吃惊地看着李如意,眼底闪过各种情绪。只是他隐藏得极好,无人发觉而已。
王皇後也非常惊讶:“如意,告诉阿娘,真的是你想出来的?不是狄郎君或者是张长史想的?”
一直站在後头默不作声的狄仁杰这才开口,道:“皇後陛下,是公主殿下想出来的呢。”
王仁佑目视张柬之。他知道张柬之才是最早跟着李如意的。
张柬之躬身道:“是的,皇後陛下,臣就任公主府长史之时,公主殿下已经对庄子有了明确的规划。”
只是没想到朝臣反对者衆,让公主府的田庄迟迟没有就位,反而是王仁佑这边,先送了庄子给外孙女。
张柬之的回答,不但让王仁佑意外,就连那些王家儿郎们,只要听懂的,都忍不住多看了李如意一眼。
那位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李如意的少年郎更是如此。李如意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如果只是一眼两眼,她未必会发现,可这人一直盯着她看,而且还有那种在她看来十分古怪的眼神,李如意立刻恼了,恶狠狠地回瞪了此人几眼,惹来对方一个略显轻佻的鬼脸。
李如意更加不高兴了。
王仁佑立刻注意到了李如意的不高兴。
他蹲下来,与李如意视线平视,道:“如意啊,你怎麽了?怎麽忽然不高兴了?”
李如意气鼓鼓地道:“外祖父,今天母後回来省亲,为什麽会有姓柳的在?”
王仁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注意到了年幼的外孙女的情绪:
“如意不喜欢姓柳的?”
“对!我讨厌!这一年来,我老是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嘀嘀咕咕,说柳家公子如何如何好!我直接回禀了耶耶,把身边的人都换了!”
王仁佑立刻色变。
他当然听出了外孙女的画外之音:显然,柳家人已经在打嫡公主的主意,而且已经引起了公主极大的不满。
王仁佑立刻明白,这里头,恐怕跟自己的妻子有着莫大的干洗!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更加不舒服,如果现在不是在王皇後面前,如果现在身边没有衆多的小辈,他绝对会把妻子臭骂一顿。
王仁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情,这才道:“如意放心,今日这里并没有柳家人。至于这位,如意不曾见过,因此不认得。他是太原王氏本家六房的五郎处骞,你唤他王五郎便是。他是从他的小姑姑参加此次的妃嫔拣择特来长安的。”
“处骞?哪个qian?可是不骞不崩的骞?”
“正是!王处骞拜见公主殿下。”
虽然是太原王氏本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但是,这是王处骞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位嫡公主。
而这次见面,也解开了王处骞多年以来心中的一层疑惑。
“原来你不是柳家人,是我弄错了。对不起。”
王处骞也没有想到李如意竟然会直接道歉。这跟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勾起了嘴角,忽然道:“在下也误解了公主殿下,如此,在下就跟公主殿下扯平了。”
“误解?你误解了本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