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父亲。”
崔大爷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崔六郎的身上:“少陪一会儿你姐姐就回去好好读书,让你姐姐休息。”
“是。”崔六郎应声称是。
崔六郎眉头一紧,之前父亲明明说长公主堵了商户科举的所有路,读书考不了科举,所以不必太下功夫,他作为崔家嫡子应在生意上上上心,怎么突然就让他好好读书了。
目送崔大爷离开元扶妤的院落,崔五娘拉着崔六郎往里走:“快走,再不走给阿姐的酒酿圆子就要凉了。”
崔五娘拉着崔六郎刚转身,就见锦书跟着元扶妤从屋内出来。
“阿姐……”崔五娘露出笑颜,“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酒酿圆子!”
“你要出去?”崔六郎问。
元扶妤颔:“嗯。”
“去哪儿这么着急?”崔五娘拎起崔六郎手中的食盒,“这可是阿姐你最喜欢的酒酿圆子!”
“你们吃吧。”元扶妤说着看向崔六郎,“让秦妈妈给你送过去的书好好读,里面还有些历年的科举试题,和头几名的卷子,好好看。”
目送元扶妤离开,崔六郎已隐隐有所察觉。
他又不是个蠢货,他姐姐是长公主心腹,瞧着连带父亲都要依仗他四姐。
难不成,他四姐是有法子让他参加科举?
崔六郎瞳仁一颤,抬头……
可,这长公主定的律法已将商户依靠科举入仕的可能全都堵死了。
他姐,到底有什么办法?
元扶妤坐着牛来了永安坊。
明日,是林常雪出殡的日子。
林常雪是金旗十八卫之一,曾任朝廷三品武将。
这几日,朝中不少曾与林常雪同朝为官,或为长公主效力的官员都登门吊唁。
元扶妤坐在牛车内,推开牛车窗棂,静静看向挂素绢的林家。
她脑中是林常雪在知道她是元扶妤时的满目震惊,和她决然拉开她的手,赴死的决绝。
元扶妤将窗棂关上,闭着眼,正要命锦书出城,就听锦书敲了敲窗棂:“姑娘,谢大人来了林家……”
闻言,元扶妤睁开通红的眼,再次推开窗棂……
只见一身玄衣的谢淮州从马车上下来,站定在林家门前,正拱手与同他行礼的官员还礼。
似是有所感应,谢淮州直起身,侧头朝停了一排马车的巷道尽头望去,与元扶妤的视线对上。
谢淮州脚下步子顿住。
他遥遥望着元扶妤,直到元扶妤将窗牖放下,牛车缓缓驶离,谢淮州才抬脚朝林家院子走去。
牛车载着元扶妤出了城,一夜未回。
天还未亮,浓墨似的苍穹之上,几颗星子隐于青灰色的遮月云翳之间闪烁。
草丛之中夜虫低鸣,偶有萤虫闪烁环绕在牛车旁。
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车内的元扶妤同锦书道:“让杨红忠他们回城门处候着。”
元扶妤要送林常雪一程,但不想让旁人看到。
锦书应声。
她闭着眼,静静等待……
直到听到锦书唤她,元扶妤这才从牛车内出来。
天刚蒙蒙亮,京都城外四下寂静。
元扶妤站在湿气极重的山坡之上,水雾沾湿了她的衣裙。
她红着眼看向山坡下长长的送葬队伍。
最前方四人提着竹篮,扬手大把大把撒着纸钱,如飞雪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