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放着个白瓷盘,盘子里堆着高高的各式点心。昨夜还没有,应该是今早小厨房刚做好,小德子趁他睡着时送来的。时绫轻轻竖起耳朵,听殿外的动静。偶尔响起几声压低的轻笑,还有兴奋的狗叫,大抵是小德子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在逗葵葵玩。时绫放下心来,穿上鞋飞快去洗漱,洗完便跟做贼似的小跑到桌前,伸手抓了块点心。软糯甜香,入口即化。吃不了饭,只好吃些点心解馋。时绫吃得虽开心,但也担惊受怕。然而怕什么,偏就来什么。正当他思忖疯皇帝会不会要来了时——寝殿外陡然响起一声高喊:“皇上驾到——”时绫手里的半块杏仁酥“啪”地掉在桌子上,他呆立原地,另外半块在嘴里,怕露馅,来不及咽下去,又将桌子上的捡起来塞到嘴里,一溜烟跑回床上钻进被子里。殿门紧闭,男人问:“起了吗?”小德子跪在门口,如实道:“刚才起了……又睡了。”男人拧着眉,“朕进去看看。”时绫瞪大眼睛,脊背发凉。杏仁酥太干,时绫嚼得腮帮子都酸了也没法一口气咽下。门开了,浩浩荡荡的随从跟着皇帝进了寝殿。男人一进门,便朝床榻方向看过去。锦被高高鼓起,被角塞得严实,露出半个脑袋,背对门躺着,动也不动。男人大步走去,走近了才发现,时绫几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皱了皱眉,怕他捂坏了,便俯下身轻轻拽了拽被角,想帮他透透气。然而被子里的时绫还在拼命嚼着嘴里的杏仁酥,好在男人拉下被子时,时绫已经有惊无险地咽了下去。男人没察觉出异样,盯着这张“安静沉睡”的脸看了片刻,忽地视线下移,瞥见他嘴角沾着点浅黄色的残屑,便伸手替他轻轻抹去。“吃东西了?”他侧头淡淡问。小德子一愣,赶忙答道:“回皇上,奴才一直在殿外候着,时公子自始至终都没出来,没用过膳。”男人微眯起眼,视线缓缓转回时绫脸上。时绫嗓子里卡着半点渣,咽不下去也咳不出来,痒得要命。可他不敢动、不敢咳,整张脸憋得通红,连眼角都浮起一层绯色。男人心头猛地一紧,立即在床边坐下,拍拍他,低声唤:“时绫?”时绫撑不下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装作刚睡醒的模样。男人望着他通红的脸,又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厉害。其实是他因过于紧张和在被子里闷的。男人连忙问:“可是哪不舒服?”时绫心中一松,见自己没露馅,索性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吃杏仁酥吃得他快渴死了,借机低声说:“……水。”男人闻言,呵斥道:“还不快拿水来!”小德子一哆嗦,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去倒水。他亲自喂给时绫喝了两口,紧接着脸色黑沉,冷冷扫了一圈殿中宫人,暴怒:“主子病了竟无一人察觉,要你们何用!”“皇上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德子第一个跪下。殿内外顿时跪倒一片。钱守安朝身侧的宫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去传太医!”宫女连滚带爬地出了寝殿跑去太医院。时绫甚至来不及阻止。太医要是来了,不就露馅了!时绫眼里飞快掠过一丝慌乱,连忙朝宫女离开的方向伸出手,“虚弱”道:“不……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别叫太医。”男人捉住他伸出去的手,低头看他,眉头紧拧:“不叫太医,难不成等你烧坏脑子?”时绫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完了。年过六旬的太医一路小跑着赶来,胡子被风吹得直翘。他彼时正趴在床上午睡,被一群宫女太监七手八脚拖出来,花白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帽子在奔跑间掉在半路,宫人也顾不上捡,跟赶鸭子似的一路把他往坤宁宫塞。太医迈进门扑通跪下,喘着粗气恭恭敬敬地喊:“微臣给、给皇上请安,给时公子请安。”男人冷声道:“废话少说,把脉。”又侧头瞥了眼殿内伏地跪着的宫人,“都滚出去。”众人如蒙大赦,连忙低头应是,迅速退出寝殿。门关上,殿中只剩三人。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在床前,“请公子伸手。”时绫的手还被男人握着,听到这话立刻想抽回去。男人像早就料到了似的,微微用力钳制住他,强硬地将他纤细的手腕扯到床沿,掌心向上按住。“只是把把脉,不疼。”时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