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时绫乖巧应下。泽夜回身离开,临走前不咸不淡扫了裴逸风一眼。分明是轻飘飘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裴逸风脊背一凉,眼皮狠狠跳了几下,鬼使神差地抱紧了怀里的狗。恪谨的视线落在时绫脸上,又下移至他细白的脖颈处,一道很小的红痕悄然映入眼底,颜色淡却分外刺眼。唯有荒炎一脸激动,两眼放光,目光在时绫和泽夜的背影之间来回游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嘿嘿……”荒炎偷笑,临走前还冲呆愣愣不明所以的时绫挤了挤眼,一副“懂”的样子,小跑着跟上泽夜进了正房。恪谨走上前来,在时绫身边坐下,担忧道:“小时,那个凡间的皇帝……有没有欺负你?”时绫脑海中闪过疯皇帝毫无预兆地将他压在身下的场景,以及落在脖颈处湿热的触感。不过他也抽了疯皇帝一巴掌,算是扯平了,而且他不想让恪谨担心,便摇摇头,“没有,大师兄别担心。”恪谨眼底的担忧并未散去,却也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他又瞥了眼时绫脖子上的红痕,似不经意地试探道:“你和仙尊,你们……”时绫眨了眨眼,没听懂恪谨的话,怯怯地问:“怎么了?”恪谨见时绫满脸懵懂,心中隐隐的猜测非但没被打消,反而像被风轻轻撩了一下,烧得更旺。他看向裴逸风,想看看他对方才泽夜和时绫暧昧的举动是什么反应,结果犬精竟然在傻呵呵地逗着狗玩。恪谨收回视线,问:“仙尊对你好吗?”“很好很好!”时绫连连点头,生怕恪谨误会泽夜,“仙尊对我特别好。”“有多好?”恪谨急切追问道。时绫眉眼都弯起来,“在凡间,仙尊经常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还有点心。还给我买了新衣、发钗!”说着,他兴冲冲地指着身上的浅蓝长衫,又点了点发间白玉雕成的茉莉花发钗。恪谨沉默了一瞬,“还有吗?”时绫认真回忆,“给我盖被子,洗衣……”他说着,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脸颊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红,“仙尊……还给我洗脚了。”恪谨怔了怔。目光落在时绫的睫毛上,细而密,正轻轻颤着,水润润的眼睛里一片澄澈。他能看出来,时绫是真的没意识到不对劲,说得天真坦率毫无防备。他早就知道泽夜喜欢时绫。他问这些,因为他更想知道,时绫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喜欢,还是单纯的徒弟对师父的依恋与敬仰。恪谨喉头轻动,片刻后才垂下眼睫,温声道:“嗯,仙尊待你确实很好,那你……”“你还让仙尊给你洗脚!?”一旁裴逸风听到此突然炸起,气冲冲地拔高嗓门:“你懂不懂什么叫师徒授受不亲啊!懂不懂规矩!懂不懂礼数!成何体统!”他梗着脖子,活像只炸毛的公鸡,脸涨得通红。整个仙界,哪有师父给弟子洗脚的道理?弟子给师父洗还差不多,而且还得看师父心情好不好,愿不愿意赏脸。“不是我让的。”时绫急忙摆手解释,“是、是仙尊要帮我洗的。”裴逸风闻言更气了,酸溜溜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信,肯定是你哭着和仙尊撒泼耍赖!又笨又懒!连洗脚这种小事都要劳烦仙尊!”他嘴上骂得凶,眼睛不住地往时绫脚上瞟。可惜的是,时绫现在穿着素白长靴,什么也看不到,更让他心烦意乱。“整天就知道偷懒耍滑,仙尊就是太惯着你了!”恪谨沉声呵斥道:“逸风!”裴逸风脖子一缩,收了点气势,可心里的酸涩翻江倒海,压也压不住,语气依旧倔强:“大师兄,你平日里不是最看重门规礼数吗?”他一指时绫,“让仙尊帮他洗脚,这像什么话?分明就是无礼!目无尊长!”话音未落,原本窝在裴逸风怀里的葵葵一个挣扎,跳了出去,跳到旁边的时绫腿上,抬头朝裴逸风汪汪大叫。裴逸风更气了,彻底炸毛:“我和你玩了这么久,你翻脸不认同族啊!”“汪汪汪!”“你再叫一个试试!”“汪汪!”“你……”时绫无奈地将葵葵抱起来,对裴逸风这副大呼小叫的幼稚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他抱着小狗,顺手搬起凳子挪到了恪谨的另一侧。原本他坐在裴逸风和恪谨中间,现在和裴逸风之间隔了个恪谨。裴逸风哪肯罢休,刚才一时心急嘴快把人气走,现在后悔得不行,他连忙搬起凳子追过去。“……喂!”时绫淡淡瞥了他一眼,怀里的葵葵看到裴逸风又要叫,被他轻轻摸了摸脑袋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