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封赫池站在他面前时,他还要自欺欺人的装作不知道面前站了个人,迟钝而笨拙地将箱子里的乌龙茶分到另一个箱子,哪怕他已经意识到找来的箱子并不合适。
但是今天没有小件货物。
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现愚笨窘迫的一面。
但自重逢以来,好像一次比一次差劲。
零号感到照射着头顶的日头格外强烈,像一件让人窒息的雨衣,内里却已经潮湿到黏腻。
“哎,我记得你叫零号,怎么白天还要工作?”
曹文生的声音适时将零号解脱出来。
他越过封赫池看了曹文生一眼,又垂下眼睛,“时间不冲突。”
曹文生不可思议的啧了一声,“你是超人吧,白天便利店打工,晚上夜店上班,不休息睡觉的吗?”
话音朝着零号,目光却瞥向封赫池。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封赫池不笑的时候其实有些慑人。
但曹文生莫名觉得封赫池的脸色没有刚才难看。
零号小声回答,“有休息时间。”
他觉得解脱了又没有解脱,那道视线不再像昨夜若有若无轻飘飘落在身上,而像头顶的烈日,直直落在他身上,仿佛能烫出一个洞。
零号实在觉得难受,有些神经质抠起手指上的烫伤。
组织液涩涩的,强烈的刺痛感尖针似的戳在神经上。
零号仿佛从窒息的迷雾里惊醒,猛地站起来,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眯着眼睛稳住身子。
封赫池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曹文生确定封赫池跟零号不是简单同学关系。
他遣散酒局,跟封赫池两人坐在还遗留着酸臭味的包间。
盯着零号打扫卫生。
零号第三次过来询问是否干净。
高级香氛已经掩盖掉原先的难闻气味。
整个房间干净整洁得像新装修的房子。
封赫池不出声,靠着沙发闭着眼睛。
已经助纣为虐好几次的曹文生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绕着最大直径检查一圈,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目光投向封赫池。
封赫池仰靠着沙发。
暧昧的暗红色灯光里,利落的下颌线走出漂亮的弧线,面部轮廓过于深邃,导致眼窝的位置像被涂黑的阴影,脱去西装的伪装和白日里绅士的言谈举止。
封赫池浑身透着戾气和颓废。“您说什么?”蒋亮听见封赫池头也不抬地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担心错过巴结富家子的机会,一路忙不迭追着。
封赫池猛地停下脚步,抬起脸,昏暗的灯光下,那张脸不见一丝笑容,黑沉沉的眼睛停止涌动,“你是怎么欺负他的?”
蒋亮脸上讨好的谄笑戛然而止。
封赫池给过他机会。
他并不关心两人间的纠葛。
其中又隐藏着什么误会。
这些并不会改变他对零号的顽固看法。
但他厌恶对方用油腻腻的语调议论零号。
“你是怎么欺负他的?”
很平常的一句话。
但蒋亮的后背瞬间冒出密匝的冷汗,时间瞬间拉回到校园里的那个夜晚,封赫池用最平和的语气,用凝视老鼠的目光,把他踹成半个残废。
孤零零的路灯笼罩着他们,给封赫池高挺的鼻梁及利落的下颌线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其他地方像被铅笔涂成浓厚的阴影。
封赫池看穿他的谎言。
夹在指间的香烟颤抖起来,又滑落在地,滚动间散出星点红痕。
‘砰’的一声巨响。
蒋亮被擂到电线杆上,一直凝滞的光影剧烈晃动,整个世界颠倒混乱,他来不及回神,剧烈疼痛弥漫全身,口鼻满是腥甜。
封赫池漫不经心地蹲下来,抓住蒋亮的头发猛地往上一提,蒋亮顿时痛得直翻白眼,青筋暴起,嘴巴发出模糊不清的抽气声。
“说说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
耳边是曹文生喋喋不休的碎叨。
曹文生的话一向比较多,但是今天尤其呱噪。
他不正常。
像此时的自己。
封赫池烦躁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