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勾起的唇角因为血污显得猩红夺目,如同幽冥河畔盛放的彼岸花。
“你曾经说过,在这种世界死掉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当你的目的达成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离开这个世界,去更完全的地方。
他好想让这个人留下来。
留在他身边,永远地待在一起。
哪怕只是两具了无生机的尸体也罢,他也足够知足。
但他果然还是……不想让这个人死。
哪怕他是如此地怨恨与不甘。
下一次,他又要等待多久,才能再见到封赫池呢。
又或者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你也会死的,禄沧。”
封赫池的眸中不复平静,目光微动地看着他。
两个人尚且有一线生机,但留下重伤的禄沧,他毫无疑问只有一个结局。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零号从不会在囚犯的放风时间出现,将监管的任务都交给了手下的狱警。
原因无他,他并不想与这些罪犯们待在一起,甚至连看到他们时心头就会升起淡淡的厌烦。
半小时前,他站在办公室内,透过落地窗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中央广场上活动的那些身影,下意识地想从中寻找什么。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已然与往日截然不同,只是游移着目光在那些囚犯的身上一一略过视线,最后落在了正在朝着反方向走去的一个身影上。
高挑挺拔的身影,即使在数以千计身穿统一囚服的囚犯中依然突出。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也毫无疑问地认了出来。
他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个身影,在注意到他身后另一个稍显矮小的身影后,握着水杯的手指骤然攥紧。
又是那个人。
零号没有记住囚犯编号的兴趣,但他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在上次查违禁品时,封赫池就曾替那个人出过头,还为此被编入了外出劳役的名单。
零号记得他还是封赫池同一个牢房的室友。
他们两个……
零号的手指愈发用力,手中的玻璃杯在下一个瞬间应声破碎,零碎的玻璃渣连同杯中的水稀稀落落地洒落一地。
他垂眸盯着那摊碎片看了一眼,随手将手中剩余的残骸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转身推开门出去。
在走廊站岗的狱警看到零号,殷勤地凑上前挤出笑脸向他问好,却觉得他的表情似乎比往日还要阴沉几分。
零号睨了他一眼:“把里面打扫干净。”
狱警愣了一下,立马点头哈腰地应下,还想再说几句奉承话时,转头却见那个身影已经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去。
他挠了挠头,推门走进零号的办公室,却见窗前的地面上碎着一地玻璃残渣。
这是零号大人手滑了?还是摔的?
想到后面那种可能,狱警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管是谁,能惹得零号如此生气,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中央广场。
靠在墙边插科打诨的狱警神情松懈,目光偶尔从广场上的那群囚犯之中扫过一眼。
对于囚犯来说,放风时间是少有的没有限制能随意所欲的时刻,对于狱警也是如此。
在这种场合下,无论囚犯之间因为内斗发生怎样剧烈的冲突,也都不会波及到他们。
还有不少狱警会闻着味上去凑热闹,嬉笑着看那些囚犯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就着战况赌博下注,将其视作狱警之间的一种娱乐活动。
两名狱警正随口说着下流的黄色笑话聊得正欢,余光却瞥见一道人影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人以为是走错方向的囚犯,没好气地转过头:“活动范围在哪都不知道?废物给我滚回……”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僵在了喉咙间,他猛地一颤,脸上的神情瞬间从轻蔑转为了恭敬,赶忙低下头挤出一个笑容。
“您怎么会这个时间来呢?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零号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他听到了方才狱警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瞥见他此刻战栗惊慌的表情,却也懒得费时间和他计较,朝着中央广场上大的人群望了一眼。
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皱起眉,看向了面前的狱警。
“1896号去哪了?”
“哎?”
狱警茫然地抬头,听到1896号的名字,下意识地朝中央广场望了望:“我刚刚还看见他在这边,怎么……”
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压迫感,他说话的舌头都隐隐有些打结,手掌不安地在裤腿上蹭了蹭,正发愁怎么回答时,另一名狱警及时地出言解围。
“零号大人,我刚刚看到1896号和0756号朝着那边去了。”
他抬起手,指了指那边小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