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宴这日,一早勤政殿的李公公便来了太极宫,躬身对乔棠道,“陛下有言,晚间来接惠贵妃同去年宴,还请惠贵妃早做准备。”
乔棠见裴承珏执意要带她去,也没了反抗心思,去便去了,倒是无心准备什么,也不穿那贵妃服饰,只着普通宫装。
不想裴承珏来时,后头跟着针工局的一行宫人,宫人捧着数个盒子,齐齐望向乔棠。
裴承珏下令,“为惠贵妃换衣。”
乔棠愕然地被宫人簇拥着,换上了崭新华美的贵妃服,以及璀璨耀眼的头饰。
宫人们呆呆地望着她,只觉整个太极宫的煌煌灯烛,都不及她半分光彩。
乔棠无言,不知裴承珏将她妆扮成这样意欲何为,迈步出去时并无什么好脸色。
裴承珏瞧过来那一瞬,呼吸一促,便是乔棠的冷脸,他也觉着甚美,一时将什么都忘却了,疾步过去笑道,“姐姐。”
这一声出来,两人都惊了。
乔棠狐疑地看着他,只觉他又喝醉了,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当场发疯!
她心有余悸地退了一步。
裴承珏正骂自己好没骨气,又见她退步,不想理睬自己,当即面色一沉,想捡回点颜面,“惠贵妃退什么,若不是朕生辰宴向众卿说了些不着调的话,也用不到惠贵妃了。”
乔棠立时想起他生辰宴上的那番话,若是自己不同去,是真叫他颜面无存了,遂也不再抗拒,同他出了太极宫。
她许久未出去,乍然见宫外情形,有些恍惚,定了定心神,才重新迈步。
裴承珏见她落了自己一步,如何也不愿同自己并肩,回首抿唇道,“惠贵妃走快些。”
乔棠这才赶上,与他并肩而行。
裴承珏垂眸,瞥了眼她的手,摩挲着指腹,正欲伸手牵住她,她将手缩回了袖中。
裴承珏面色不虞,走得快了些。
乔棠又落后了,她这次不赶了,见一路行来,皆是灯火璀璨,华美无度,暗暗称奇,问询宫人,“宫中年年如此?”
宫人道,“回娘娘的话,并非年年如此,只今年格外隆重。”
原来和太极宫的装点一样,她了然地颔首,裴承珏见她与宫人说话,眉眼情态都温柔许多,心头塞得难受,提步走得更快。
直到到了太和殿,乔棠才与裴承珏立在一起,裴承珏一下捉住她的手,稳稳地牵起她,在宫人的唱声中进去了。
此时朝臣及家眷都已伏地而跪,满殿华彩中,乔棠目光一扫,扫到镇国公一桌那,瞧见魏清砚也在其中,怔然一瞬,原来他已被裴承珏放了。
忽地手上发疼,她侧目对上裴承珏冷冷的目光,看来裴承珏又疑神疑鬼了,低下眼眸,心里彻底松了口气,放了就好。
乔棠强硬地被裴承珏带着,同裴承珏坐在了最高处。
太后到时见了两人坐在一处,虽是不悦,但也没有先前那般在意了。
总归裴承珏愿意选妃了,惠贵妃年后也得离宫,她气定神闲地等着便是。
乔棠同她对视一眼,一瞬明了她的心思,草草点了下头,意思自己会离宫的,她安心便是。
太后笑得越发舒心了。
年宴规格极大,煌煌灯火下,乔棠扫过一片觥筹交错,忽与静仪郡主对上了视线。
静仪郡主坐在襄王府一桌,担忧地望过来,她不由朝静仪郡主柔柔一笑。
裴承珏侧目望见,一下握紧了手中酒杯,对宫人,对裴静仪,都这般温柔,唯独冷脸待他。
这一瞬,他的心脏倏地膨胀开,疼得快要撑破胸腔了,叫他
实在难以忍受,“惠贵妃!”
乔棠闻声望来,见他面色阴郁,唇边笑意骤然一敛,他嗤地一声,“想恭喜裴静仪,尽管召她上来。”
乔棠以为他在说什么胡说,顰眉听他补道,“惠贵妃还不知吧,年后裴静仪就要成亲了。”
乔棠心头猛跳,只觉不妙,果然裴承珏凑近,附耳低语,“和魏清砚,朕等下就要赐婚。”
乔棠霍地转头,脸颊碰到裴承珏薄唇,两人怔然,高座下已是一片哗然。
裴承珏目光睨向阶下。
众人一瞬低头噤声,霎时殿中静极,太后气道,“陛下!”
乔棠见众人误会了,转过头去。
裴承珏已多时未亲她了,这一下似点点火星,烧起了一片原野。
裴承珏竭力忍耐情热,听乔棠正色道,“陛下,这两人不合适,万不能误了静仪郡主。”
“事到如今,惠贵妃还在阻止朕赐婚,恐怕在惠贵妃眼里,凡是其他人,都和魏清砚不合适。”
裴承珏满腔热切尽数褪去,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乔棠。
乔棠无言以对,魏清砚这根刺在裴承珏心里扎得太深了,不是自己一句话就能拔得出来的。
她默然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已尽最大的力了,魏清砚没有因自己而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