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必冷言讽刺臣妾,臣妾被陛下禁在宫中,若无陛下命令,臣妾如何能出去?”
乔棠从裴承珏身侧站起来,旋身走了两步,闻得裴承珏狠声道,“站住!”
乔棠顿步。
裴承珏目光瞥向她的背影,原有些疑惑她的态度转变,分明适才还能与他温言几句,眼下竟骤然冷淡,不过转念一想,极快地想通了其中关窍。
她觉着自己手中没有牵制她的人了,没必要对自己逢迎献媚了,可真是愚蠢又无情啊!
呵,这就是让自己在群臣面前坦诚心意的人!
裴承珏面色不善道,“惠贵妃碰朕的东西了。”
乔棠不明所以,转身望过去,见书卷都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明白过来,原来他生气自己看了他的书,那日后不碰他的书就是了。
忽见裴承珏手指点了点书卷夹缝,她蓦地想起被自己烧毁的头发,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那是臣妾的头发,如何算陛下的东西?”
裴承珏今日来,果然不是为年宴,而是来故意为难她,几根头发也要小题大做,看来她在宫里的日子是真要不好过了。
“惠贵妃好生单纯。”
裴承珏起身步过来,一掌钳住她的面颊,微一使力,见乔棠疼得顰眉,微微一笑。
“整个太极宫都是朕的,便是惠贵妃也是朕的,更莫论几根头发了,还给朕。”
乔棠眸色一变,挣扎开他的手掌,也不讲头发被自己烧了,抬袖勾出发间一缕青丝,一把扯掉数根,秀眉都不见皱一下。
这且不论,数根头发勒过指腹伤口,指腹又滚出血珠,她也恍若不知,将头发递给裴承珏,“还给陛下。”
发丝沾染血迹,裴承珏凉涔涔的目光闪过,移回乔棠面容上,“脏了。”
薄唇难挡刻薄之语,“惠贵妃眼下不只形容有碍,连头发都损了光彩,年宴又当如何出席?”
“诚如陛下所言,臣妾这般模样出去,委实损了陛下的颜面,也委屈了陛下。”
乔棠不被他那些剜心话语所影响,稳稳地收回手,拿荷包将那发丝上的血迹擦净。
日光斜斜洒向房中,也只烘得周身暖融融的,消融不了她面上冷淡。
“不若陛下尽早择妃,身边姑娘多了,选择也多了,也就不必勉强自己带臣妾去了。”
她将剜心铁钉回馈给裴承珏,裴承珏被死死钉在原处,好半晌过去了,他仍纹丝不动,幽冷目光如刃,直直刮向乔棠。
乔棠并无惧意,收起擦干净的头发放入荷包中,纤姿巧态,秀美婉妍。
可惜面上再无半分笑颜,更不会再哄得裴承珏很快乐了,也不会任他索求无度了。
原来春日海棠也有含霜凝冰的一日。
裴承珏掀唇,冷冷一笑。
原来这就是她不爱自己的真实模样,不会委婉献媚,不会巧笑嫣然,只会黛眉冷漠,容色无情地吐出伤人的话,将他赶到别的姑娘身边。
裴承珏整副心腔如被凿穿,破了个口子,呼呼流着鲜血。
一股腥甜血味快速漫上喉头,转瞬被他强行压下,他静静地望着乔棠,脑中闪过以往她亲吻自己的嫣然模样。
她是真的不爱自己。
她也不会再骗自己了。
他突然迫切地希望见到她哄骗自己的笑容,而不是眼前这样含霜海棠似的冷脸。
哪怕是以前,她指着其他姑娘的画像,笑着柔声说,“妹妹也很可爱。”哄着他选妃。
也比现在强百倍。
第44章
裴承珏眸子赤红,“惠贵妃三番五次催促朕择妃,朕不做倒枉费了惠贵妃好意。”
先前那么哄他,不就想等他择了妃好离宫?
他冷冷勾唇,面上浮出一抹讥诮的笑,“那就由惠贵妃来做此事,惠贵妃可要为朕好好挑选合适的姑娘。”
森冷眸子直视近在咫尺的冷颜,不放过乔棠面上一丝变化。
大抵还是不死心,指望着乔棠能有一瞬的变化,不要再给他这样的冷脸看了。
哪怕为了离宫,也哄一哄他吧。
寂然中,时间一点点流逝。
裴承珏的心口慢慢冷了下去,他看着乔棠无动于衷的冷颜,听她低眉道,“既是陛下安排,臣妾自当领命。”
裴承珏猝地别过视线,再也不要看这冷脸了,如今他是连哄骗的笑容也得不到了。
凭什么!
一个骗子,凭什么不爱他!
他愤怒地一臂揽过乔棠,抱起她往床榻上去,“在朕没有其他选择前,也只能勉强选择惠贵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