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珏面容肖似先帝,眉眼俊到至极,可从无先帝面对女人时那漫不经心的玩弄之心。
他轻轻地抚摸着袖中腰带,“朕发过誓的,此生唯要惠贵妃一人。”
太后哑然,忽觉喉头梗塞,半晌忆起去年雪天她戳儿子心肺的话,胸腔涌出更多悔意。
说出口的话却是,“这只是陛下一厢情愿,惠贵妃待陛下并无半分情意。”
“朕不会和惠贵妃计较这个了。”
乔棠不爱他,裴承珏无比清楚这个事实,但又有什么关系,不爱便不爱,他不会再奢求了,只要乔棠在他身边就好。
他的声音一沉,“娶不到惠贵妃,朕就剃了头发做和尚。”
“胡闹!”
太后厉声,却见他真朝后伸手,宫人颤抖着递上剪刀,他接过就松了玉冠,捋过头发就剪。
发丝根根落下。
太后惊恐地扑上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眼中涌出热泪,“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裴承珏霍地抬起发亮的眸子,声如春雷,震得太后身形一晃,眼前发黑。
“朕要改祖制。”
“朕二十及冠,方能封后大婚,朕等不了,五日后朕就要娶惠贵妃。”
他扔了剪子,任由长发散落颈肩,灼灼目光烧得太后敛回神智。
“适才剪发,权当是朕对母后的交代。”
他来得急,去得也快,不及太后言语,转身就走了,散落长发在风中拂动。
素兰姑姑匆匆而来,低声禀报道,“镇国公传话来,惠贵妃怀孕了,请太后娘娘务必依着陛下。”
太后心头大震,半晌低下头,拿手指摩挲着佛珠,眼中热泪干涸,久久都不出声。
裴承珏踏步离去,步步生风,大袖随风而摆,甩开身后一众侍从,孤身进了奉天殿。
奉天殿立满朝臣,见他着常服而入,黑发披肩,随意地立在阶上,冷眸睨下,一时又惊又惧。
奉天殿乃是朝会之地,天子应着朝服,威仪庄重地坐于龙椅,以表肃正朝务之心。
裴承珏俨然已忘了规制,平静视线巡过一众朝臣,冷容忽绽出笑容,“礼部。”
笑声直叫朝臣伏地一跪,鉴于陛下先前荒唐行径,陛下无缘无故发笑,真叫他们心头震悚。
礼部尚书惶然出列,“臣敬候圣命。”
裴承珏缓步下阶,步到他跟前,骇得他双腿发抖,紧紧闭上眸子。
“李卿,明日朕要封惠贵妃为后,封后仪式交予礼部去做。”
满殿寂然,朝臣了然地心想,怪不得旷了朝会,又奇怪地将他们聚来,原来是因惠贵妃啊。
真不知陛下脑子里除了他的惠贵妃还剩个什么东西!
裴承珏的声音响彻大殿,“五日后,朕要与皇后大婚,礼部务必做好准备。”
礼部尚书惊得张了张口,迟迟吐不出语言。
其他朝臣亦惊骇不已,自开国立朝以来,无有一任天子敢违祖宗之制。
只有裴承珏。
他是第一个,看来他脑子里是真只有惠贵妃了!
朝臣在心底忍不住骂了一声。
也有臣子极快地反应过来了,尤其是都察院那群,其中一个御史出列劝谏道,“臣请陛下三思。”
“今春已到,陛下秋时及冠,中间只差几月,陛下不妨耐心等候。”
裴承珏慢慢步过来,那御史哆嗦一下,俯低身子,真怕像先前那个同僚,被陛下一脚踹个半死。
“刘卿啊。”
裴承珏俯下身子,抽出他手中笏板,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到秋时,朕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怎好劳动快要临盆的惠贵妃与朕成亲?”
朝臣心中又忍不住骂了一声!
第55章
“一切照朕说得去做。”
手中笏板落地,裴承珏视线掠过魏清砚,越过朝臣步到殿门前,“魏卿过来。”
朝臣低首恭送中,魏清砚步过去跟上他,镇国公眼皮狂跳,转去慈宁宫见太后。
太后仍在佛堂,听罢他所言,只觉佛珠硌手,心头堵塞,半晌没有张口。
镇国公之意还是要太后静心,莫要再做糊涂事,“此事细想也不过是陛下钟情了一位姑娘,太后娘娘不若把陛下当寻常孩子看,满足他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