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紧闭,王嬷嬷依然压低声音,只两人听得到,“只是陛下年轻,血气方刚的,姑娘现在怀有身孕,不便行事。”
“燕姑娘眉眼像了姑娘三分,实在不宜留在宫中,不若明日送堂姑娘们出宫吧。”
王嬷嬷一心为了她思虑,咬牙狠心道,“将燕姑娘的婚事拖着,倘若日后姑娘需要燕姑娘进宫,到时——”
“嬷嬷不要说了。”
乔棠唇边笑意慢慢散去,抿紧的唇瓣颤开了,“我知道嬷嬷是为了我好。”
她抱着王嬷嬷的腰身,将脑袋枕在王嬷嬷膝盖上,不再言语。
王嬷嬷抚着她的发,知晓了她的意思,心底叹息,姑娘为人良善,心地柔软,跟着姑娘,便是她想做恶人,也没机会做。
“嬷嬷,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乔棠的指腹擦着王嬷嬷的袖子,眸光果决。
去年秋时,太后有意让她见了陈太妃,陈太妃被先帝所负,已然痴癫。
她那时惶然,生恐被困在宫中,变成陈太妃那个模样,对裴承珏的悸动最终没有抵过惶恐。
可现今她既已下了决心,就不能有所惧怕,她要不带一丝怀疑地去爱裴承珏。
哪怕裴承珏日后变心,哪怕落得个飞蛾扑火的下场,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至少现在,她要信裴承珏。
“嬷嬷且放心,就让堂妹留在宫中,我喜欢和她们说话。”
此时传来敲门声,乔棠知晓是裴承珏来了,从王嬷嬷膝上直起身子,握住王嬷嬷的手安抚她,“嬷嬷去歇息吧。”
王嬷嬷起身去开门,果见裴承珏立在门前,她向裴承珏行礼告退了。
“皇后今夜宿在此处?”
裴承珏迈步进来,见乔棠摇头,眸中才有笑意,坐下来伸手摸向乔棠的腹部。
“朕摸摸孩子。”
乔棠见他容色平静,也无什么异常,心想隔着房门,他应听不到适才那些话,一时没有出声。
寂然中,裴承珏的掌心贴着腹部慢慢滑动,乔棠想着他今日有过一回了,应不会乱来了。
裴承珏果真没有乱来,抱起她要说一起沐浴,她没有拒绝。
没过多久,浴池蒸腾起的雾气中,乔棠后悔莫及。
裴承珏当真血气方刚,且又只有她一人,难免缠着她不放。
“陛下……”
她由着裴承珏沉溺,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了出来,“我有身孕在身,眼下不便,陛下有无想过要其他……”
颈间轻啄的薄唇一停,随即撤开了,裴承珏推开怀中温香软玉,出了浴池,披着寝衣,竟那样离开了。
乔棠身子倚着池壁,轻薄雾气中,面颊被热气熏得发红,一双眸子迷茫地眨了眨,裴承珏生气了。
大抵是误会她了,毕竟她去年还主动为裴承珏选妃,裴承珏约莫以为她又要这样做了,才一气之下走了。
乔棠无奈,身子浸在温水中,柔顺黑发湿淋淋地披散在纤肩。
她正欲起来,忽见裴承珏又回来了,穿着寝衣步入池中。
她还没开口,裴承珏靠近她后,将剪刀塞到她的手中,声音沉闷,“姐姐觉着他会不忠,索性剪了他,朕不要了。”
好半晌,乔棠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什么,一时又想气,又想笑,唇瓣张合两次,也没吐出一个字,心里直道,裴承珏又发痴了!
之前闹着做和尚便罢了,堂堂一朝天子,闹着要她剪这个,真是脑子坏掉了!
幸亏浴池只二人,倘若宫人也在,被宫人听去了,传出去不叫天下人笑话!
“陛下冷静。”
她将剪刀放在壁台上,手掌抚向裴承珏的心脏处,距离心脏不选的那处疤痕还未消干净。
她疼惜地拿指腹扫过,“陛下待我的心意,我已明白了,适才问也只是道出实情,
单凭陛下选择。”
“剪刀就是朕的选择。”
裴承珏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狠狠摁回心脏处,要她感受着自己蓬勃的心跳。
“姐姐,这世间男子,游街小贩也会薄情寡义,抛妻弃子,人心是脏的,和身份有什么关系?”
“难道朕身为天子,就该喜新厌旧,玩弄人心,宫妃成群?”
雾气消融了,两人坦诚相见。
裴承珏真希望他的视线能穿透乔棠那美丽的皮囊,瞧一瞧乔棠的心,看一看里面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乔棠说会爱他,他并不怀疑乔棠的话,他现在怀疑的是——
“姐姐是不是不知道怎么爱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