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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议?”黄宗羲冷笑一声,“敢问前辈,何为‘道’?《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如今国之不存,我等这‘德’,又将附于何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那些,或面露尴尬,或眼神躲闪的文人雅士,声音愈的慷慨激昂!
“我辈读书人,读圣贤书,所为何事?难道就是为了在这秦淮河畔,换一身锦衣玉食,博一个风流才名吗?”
“那西北的流寇,已成燎原之势!那关外的建奴,正虎视眈眈!而我等,却还在此,为一句诗的平仄,一幅画的浓淡,而争论不休!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
“够了!”钱谦益终于听不下去了,他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那张本还带着几分微笑的脸上,已是布满了寒霜,“黄宗羲!你父死得壮烈!你当继承其志,潜心向学,以待来日,报效国家!而非在此,逞口舌之利,非议长辈,乱我士林之心!”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
黄宗羲看着他,那双本还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渐渐地,冷了下去。
他没有再争辩。
他只是对着钱谦益,对着这满楼的“风流名士”,再次,深深地行了一个揖。
那揖,充满了失望,也充满了决绝。
然后,他转过身,大袖一挥,竟是拂袖而去!
那孤单而又决绝的背影,与这满楼的,觥筹交错,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没有动。
我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处。
在那珠帘之后,一道倩影,若隐若无。
柳如是。
我能“感”到,她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下,所隐藏的对黄宗羲的激赏,与对这满座“大丈夫”的不屑。
这场不欢的插曲,并未持续太久。
黄宗羲的离去,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了一圈涟漪,却很快,便被这更深的麻木与享乐所吞没。
丝竹之声,再次响起。
推杯换盏,依旧热烈。
只是那气氛之中,终究是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我没有再看下去。
我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席。
夜色已深。
秦淮河上,依旧灯火璀璨。
我沿着河畔,缓缓而行。那座曾被黄宗羲搅乱的媚香楼,已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我在一座石桥之上,停下了脚步。
桥下,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正静静地泊着。
船头,一道青色的身影,正负手而立,遥望着那轮,被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的残月。
是黄宗羲。
他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足下,可是林渊林先生?”他转过身,看着我,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醉意,只有一种人间清醒。
“黄兄,识我?”
“先生在书肆之中,与人论及《春秋》‘尊王攘夷’之辨,见解精辟,直指本心。学生在旁,窃听良久,心折不已。”他对着我,行了一个平辈之礼,“只是未曾想,先生竟也会,来此风月之地。”
“我来非为风月。”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只为看人。”
“那先生,可看清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看清了。”我点了点头,“朱楼之内,多是画骨;草莽之间,或有真心。”
“好一个‘画骨’!好一个‘真心’!”黄宗羲闻言,竟是仰天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压抑许久的郁气,与找到知音的畅快!
笑声止歇,他看着我,那眼神变得无比的郑重。
“林兄,小弟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