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软的脸颊往他颈窝里埋了埋,下巴蹭过他微凉的皮肤,像是在撒娇:“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裴知喻浑身一僵。
自从在X城开始,他开始试图卸下那层模仿的温和外壳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贴近他了。
他也快忘了,最初是什么促使他卸下那层面具。
是嫉妒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有时会啃噬他,如果他能够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演下去就好了。
扮演着那个完美的替身,模仿乔洵礼的一言一行,将真实的自己彻底埋葬。是不是就能骗她一辈子?是不是就能换来她长久的注视,哪怕那目光从来不是真正落在他裴知喻身上?
这个念头如伊甸园里善恶树上的苹果一样散发着诱人的甘美,却又带来无法忍受的窒息。
他是裴知喻。
一个疯子。
一个烂人。
一个骨子里就充斥着破坏欲和占有欲,嚣张又卑劣的人。
他做不到永远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他渴望她看到的是真实的他,哪怕那个真实如此不堪。
这份渴望最终撕裂了伪装,也将他们推入了更深的泥沼。
而此情此景,她揽着他的脖颈,亮着一双眼睛看他时,也多像引诱他摘食善恶树上禁果的小蛇。
不……不,或许她从来就是禁果本身。
裴知喻没有再往前走。
他的步伐停住了。
两个人刚好停在楼梯的半道。
楼梯口的灯光照下来,照亮一些地方,又还昏暗着一些地方。
裴知喻松开了抱着追怜的手臂。
“再给我一个理由。”
他把她放在高一层的半道平台上,自己刚好站在下一阶,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轻柔,但却带着一种执拗的探寻。
他身后,是客厅里还亮着的那盏昏黄的灯。
光线斜过来一点,模糊延伸到他脚边。
而追怜身后,是蜿蜒向上的黑暗楼梯。
平台一侧的墙壁上挂着个画框,画框里朦朦胧胧笼着幅色彩浓郁的画,深色的木制台阶打磨得光滑,却透着一股凉意。
阶梯的落差特意做得比寻常人家更大些,这个角度,追怜不得不低头才能着看他。
“理由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希望,这不只是一场戏,而是能成为我们——”她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真正的婚礼。”
裴知喻闭了闭眼。
但他复而又很快睁开眼。
他抬手,拉住追怜的手腕,动作很轻,力道却很紧。
“好。”
手腕处的手指往前抚,一点一点攀到追怜的小指处。
小指绕上小指。
勾住。
指尖冰凉,勾缠的力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珍重。
“那我们……拉个钩?”
裴知喻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笑,眉和眼也跟着扬起来。
这天真到稚气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充满了悖谬的认真。
而那一瞬间,追怜恍惚看见了那个记忆里那个金发少年。
她是说,如果,如果——
忽视对方幽深如海水的目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