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很明显,是要告诉他真的要换衣了,请我出去。
我却仍是坦然自若的迎着他的目光……
我的意思就更明显,和我聊完天,我才愿意从这出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然後他就把手放下了,向我一步一步走来,走到我跟前,我甚至闻到了他停步之时所带过来的阵阵发香。
然而他却只是停步垂眸与我对视了片刻,便错身伸手想去开门。
我还是想拦,却听他忽而问道:“怎麽?就这麽不放过嘉礼?”
我动作立即顿住。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了然的声音传到我耳中:“骗也骗了,玩也玩了,他也疯过了,够惨了吧?”
“我那是——”我下意识想反驳,话却被及时截断:
“华月难道是想说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所以活该吗?”他将原本抱在手中的衣服抖开批到身上,然後又去盛了热水端到小破孩身边。
我见状刚想提醒他小破孩才刚睡着,却见他折好的湿帕子已经轻轻揩过小破孩的手,却没将孩子惊醒,然後又去擦洗脚……
我站在旁边,将声音放轻了些许:“我怎麽会那般说嘉礼。嘉礼他的计划难道就到迎冬宴吗?我当时是以为嘉礼至少是给自己留了退路才敢那般下手,所以才……”
“所以,你当真把他想的那麽聪明?”应景没看我,轻飘飘一句话既又一次讽了他自己的表弟,也再一次的揭穿了我满是修饰的话语。
我不说话了,微皱着眉。
这应景我是真的说不赢他……
当他将帕子递给我的时候,我犹豫了片刻又用眼神确认过一遍之後,终是接过,放进水盆里重新搓过之後重新递给应景後。
像是经过犹豫,我再次开口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道:“所以……师长的意思是嘉礼在宫中现在过得并不好?”
应景闻言,手中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褐色的眸子在我脸上快速掠过:“华月你可告诉师长,你真是为了问这个而来?”
这间庐屋内,昨夜烧的碳灰冷飕飕的死寂在炭盆中,放任冷意在屋内横扫。
就和应景对我的恶意揣度一般,让本人十分心寒。
我在思考,应景这是怎麽了,好像对我有意见似的,字字带刀。
“我怎麽就不能只是为了这个而来呢?”我将视线微微偏开,手指有意无意地在盆中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面上轻点,惊起水盆中涟漪阵阵,我顿了顿,又不死心地道:“师长就告诉学生罢?”
听完我的话,应景直起了身,帕子捏在手中侧身看我,像是见识到了什麽特别稀奇之事:“既然特地来此就为知晓嘉礼在皇宫中的近况;既然华月如此的诚心,若再瞒着就显得是为师的不近人情了,那麽我便告诉华月罢?”
我擡眸,莫名的就有些紧张。
应景褐色眸子紧紧盯着我,薄唇微啓,缓缓道:“很惨……”
才听两字,我眼睫眨动间,眉间便拢起。
应景“嘶——”了一声之後继续道:“具体有多惨呢……时间紧,今日忙,师长就简单说一下他此时的境况吧……李尚书岂是无能之人,迎冬宴当天据说就着官服举诉状拦在宫门外,将嘉礼拦了下来一同面见的圣上。李尚书思路清晰,人证物证一样不落,嘉礼甚至到了皇宫连琼阳殿都未能回去一趟就被直送入了大狱。”
“大狱?……是哪种?”
我怔怔问道。
应景微微歪头,视线向我身前的水盆中示意一眼。
我眨了眨眼睛,本点浮在盆中温水上的手指条件反射般的弹开……竟是水狱?
嘉礼那般的连饿都未挨过几回的身子,被关入了暗无天日的水狱中?!
应景将我的这些反应收尽眼底之後转了身,宽松的外衫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扬起,从我身前掠过,走向书案。
他的视线在一本本书籍封页上扫过,整理起晨课需要用到的书籍,很是忙碌的样子,边道:“我们皇上心慈,仍顾念着已故皇贵君的情面,所以并未剥夺嘉礼皇子的身份。想必昭告天下之时,也会公布一个体面的方式来保全他的身後名。”
“师长这是什麽意思?什麽昭告天下?什麽身後名?”我不敢置信,呼吸都重了几分:“你这,你这……”
只有死人才会需要什麽身後名。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