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擡手又制止住要上前去查看男子的伍念,边坐在马上俯身去看那地上正垂着头竭力想要爬起来的男子……这个男子我眼熟得紧。
爹的,这种感觉好让我慌,每每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总要发生一些我意想不到的烂事降临到我身上。
那男子都不知道是伤到了哪处,总之浑身都晕了红色的血。
他几次想要擡起头都又无力垂下,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前,像是想要抓住什麽,可头发蓬乱,他若不将脸仰起,我在马上根本看不清。
于是我不顾伍念和顾英姿的劝阻,便想下马去看个清楚,不然这种强烈怪异的感觉会将我整个人逼疯。
而这时,那男子像是终于撑起一口气,直起半个身子,突然仰天高呼一句:“民!……草民有案要报!”
他终于清晰吐出口的一句话,加上嘶哑至极的破锣声音让议论声纷纷不曾歇停的街道硬生生地静了好几息的时间,连迎亲的奏乐声都停滞。
而我,也终于认清了这男子的长相……
顿时,周围的议论声又爆起,如深海狂波将我沉溺进恐慌之中。
只见那男子抖动剧烈的手指虚虚擡起,像是要指认什麽。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就是我的马匹,和坐在马上的我。
这壮汉像是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与王娘子大火屋前慌忙从我和伍念眼前“逃离”之时的他相比,身形瘦了太多,且精神看起来也十分的恍惚不正常。
可他的手都还没能擡起到能直指向我的高度,又忽而落下。
此时的他就像是被周围围绕着他的人所吓到,瞪大了眼睛用手挥舞着,试图把正看向他的所有人赶走,又时而想从身边人群中抓住一个人急切地想说些什麽,但嘴里来来回回就那些话:“我有案要报,大火烧了好多人,我看见了……是她,是那位贵人……”
我:“……”
那大火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言锦书背的锅。
不,也不能这麽说。
那案子所公示于衆的结果本就只是京城那特别在意的几位所想看到的结果。
而这个男子此时正好在我成亲这日被扔在了我马前,扔在了京城民衆的眼前,明显就是某人想逼着将这个案子重审。
可不管这人是谁,此时将见过我真容且本身就误以为是我对王娘子一家人要动手的壮汉置于人前,那必然是冲着我来的……
这个案子要是被以这种方式被重新揭起,那都不是与谁成亲,与谁洞房的这灯事了,而是我他爹的是直接送入牢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都不能再让壮汉如此的在人前胡说下去!更不能让他再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我必须必须想办法,让这个男子立即从衆人眼前不引起太多注意的消失。
思绪到这,我立即回眸看向对这一事件知晓前因後果的伍念。
伍念当然能领会清我的意思,她又与顾英姿相互确认一个眼神。
她们没我这个着婚服的人显眼,于是两个人便趁着人群正乱的时候悄然下了马,招呼了几个仪仗中认识她们二人的楚府家仆,就向那壮汉走去。
伍念的袖中甚至有短剑的光辉一闪而掩……俨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不能及时将壮汉拖走藏起来拷问,那就只能直接拖入暗巷子里解决了。
见她们过去了,我便回正了马,扯了扯缰绳重新整队向前,又示意敲锣鼓和散礼的人再加把劲,试图将街上所有看客们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来。
可我才转头,却听已经快没入那壮汉周围人群中的伍念忽而嘶声冲我喊道:“华月!快跑!”
我惊悚回头,便看见伍念和顾英姿两人互相掩护着刚好避过明显想要控制住她们的三个掩在人群里的刺客的黑手,而离伍念最近的那个楚府小厮当即被打晕在地。
借着这一动乱,我才得以发现,围绕在壮汉周围的那些所谓看热闹的路人,竟然大部分都是乔装假扮的刺客!
而之前我在温府门前看到的那些刺客也正隐在人流里,向我围绕而来。
她们看我的目光和群衆看我的目光明显不同。
伍念的一声吼,立即激发本就因满身是血的壮汉的出现,而有些心惶的群衆的恐慌心理。
她们开始慌乱四窜,高低不停地惊呼互相推搡着想要远离这里。
也让仪仗中的所有楚府家丁都瞬间惊醒看向队伍之前丶坐在马上的我;
而温府的下人则自发地围成一堵人墙,守在新夫人轿子周围,不让行人冲撞了喜轿。
“怎麽了?”温去尘拉开轿子帘子向外问道。
侍从立即回复:“好像是前头被什麽堵住了仪仗了罢?我这就要她们前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