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舟艰难的说出一个字之後,又合上了嘴,经过片刻思索,他选择看向一旁面对如此离谱的局面仍面色镇定着的我。
但无人知道的是,其实此时的我已经双肩紧绷,左右脑已经在展开激烈争论。
争论辩题为:该如何将嘉礼哄走藏起来又不惊动隔壁的去尘,又能稳住左家,还可以让这群老狐狸对我服气?
察觉到许行舟的视线,我将眼角垂下,正想摆出一幅“抱歉,是我连累将军了”的表情。
可当在意着体面丶以不想在此生出任何争执为目的的许行舟在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後,轻拢着眉望向我,终于语气无奈,且求助般地对我说出:“世女,你说句话啊。”之时。
我顿时左右脑都停止了忙碌,直接当场石化。
这种仿佛我和许行舟两人之间真有什麽,而被抓包之後。许行舟弱势被嘉礼欺负,转头试图唤起我对他的保护欲的发言是怎麽回事?
越描越黑了啊,将军!
此言一出,我和他之间瞬间变得暧昧。
我急忙转头看向周围……好,果然,那些老狐狸看我的眼神中莫名出现一种女子对女子的那种单纯敬佩着的神色。
许是话说出口之後感觉氛围和我的表情变得不对劲,许行舟垂睫眸子转动思索了片刻,擡头重新对嘉礼解释道:“我没给世女看过。”顿了顿,又谨慎补充道:“哪里都没有……”
我:“……”
将军,你……哎,罢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闻言,我心中边预想着面对这种有些苍白的解释嘉礼这种性子应该是听不进去边转头看向嘉礼。
可意外的是,嘉礼竟垂眸望着许行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之後,像是觉得没劲,嘉礼低声说了句:“切,狐媚……”後剜我一眼,就懒懒转了个身,视线在堂内扫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着什麽。
见去尘不在,他意味深长的朝我扫一眼,随後嘴角就莫名勾起一抹带了些许满足的笑。
然後缓缓擡手直指向我身边那个目前空着的本应该是族老的位置,对从进门就侯在他身旁的楚府小厮说道:“不用加位置了,我就坐那。”
给我魂都要吓焉巴,立即攥住了嘉礼的袖子就想给他拉走,边附和着言:“哈哈哈,四殿下还是如此的喜欢逗趣人。说来殿下上次托我给你搜寻的异色玉佩还真让我找到了,我现在带殿下去赏一赏?”边说着边避着人群边疯狂对他使眼色。
可嘉礼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知道他看我这一眼的意思是在问我他上次走时,所说的“好消息”这次能不能从我嘴中听到。
可我到现在仍是想不出什麽算是我与嘉礼之间的好消息?
去尘侍奉人的技术和花样在一夜之间突飞猛涨至少不算吧?
且又不敢胡言乱语的乱承诺了。
我表情一僵,嘉礼表情瞬间就变得阴沉,并擡手作势要将被我攥住袖子的手抽出,语气幽幽丶暗暗威胁:“我都还未坐下呢世女。这是……没我的位置了?赶我走?”
他这是在最後等我说出他满意的答案。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两人僵持对峙。
他这双深邃暗红色的眼眸终于开始与我较真。
爹的……去尘反正此时不在,要不……
我的脑子开始往一个十分危险的想法上靠……
思来想去间,我吞了口口水,嘴试图般的张开……却又合上,那想法又在脑中反复思索一遍之後,嘴终于再次艰难张开时……
“四皇子殿下?不嫌弃的话请来这边坐罢?”
“哎呀呀,这雨下的……真是……”
我一怔,转头往身後几乎是同时出声的两人方向看去。
那左小公子理了理衣摆于衆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优雅有度地朝嘉礼微微颔首,表情纯然,脸上挂着的是和善且天真的笑。
望着这一幕,奇怪的是我内心并没有被救场的感动,却是一惊的在想:爹的,他试图将嘉礼唤过去是为何?莫不是又一个不省心的?
于是我寻找救星一般急忙往大堂门口正垂睫等近侍将身上落了雨水的披风解去的应景。
应景也正好缓缓擡睫,望向堂内的褐色眼神幽深,未完全擡起的脸上,嘴角正浅勾着一抹玩味的笑,似乎还未来得及换上他那惯用的温柔近人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