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192章
◎我心愿于世女,遂情难自抑◎
思索片刻之後,去尘还是转了步子走向那扇门。
门被推开,温去尘擡眸看清屋中站着的男子之後,眸光轻压。
男子也一愣,然後转身。
两人对视,一时间,往日相伴的诸多回忆涌上心头。
温去尘擡步跨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他平静的声音在屋中响起:“步歌,既都来了,怎不到前堂坐坐?”
许步歌视线微微别开,长睫眨动,薄红的嘴唇轻抿,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我……”
像是很不知道该如何说,许步歌声音犹豫,停顿许久。
而这期间,去尘就静静地注视着他。
可在许步歌紧握的双手豁然松开,他终于擡眸,与去尘对视,并开口道:“去尘,我——”时,去尘眸光有冷光闪过一瞬,出声将他的话打断。
去尘的嘴角噙着一抹笑,眉眼温柔地望着步歌,很是自然地就与其聊起了往事。
他轻声说道:“一见步歌,就让我想到好多事……想起以前在温府中办座谈会之时,他人每每来参谈,都仔细梳妆打扮了在寝屋外提前许多时间的等着我,且大多都极尽心思的想争当座谈会上发言的第一人,想获得衆人的夸赞和拥护,为次,他们不惜说出许许多多的违心话,只为附和主流引起他人的共鸣。而只有步歌一举一动不管在哪皆随心情,不想附和发出庸言便宁肯不说话,就算是被男子们排斥也只肯说自己心中真正的见解。而在不想参加座谈的那天,就算被家人强行送来,也只会干脆躺在我院里的那棵古树上睡觉。然後总是睡过头,睡到其他人都走,甚至有时候睡到天色将黑……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你其实早醒,却趴在树上静静看我描摹丹青。”
许步歌当然记得这段,那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此前在座谈会上,总因对对方的好奇而视线相撞的尴尬在那一刻化解。
两人一上一下地对看许久,这次都未立即将脸别开。
随後是去尘先有了动作的将手中的两张丹青举起,明明不太好意思,但脸色端着淡定的神色问他道,描摹得像不像。
许步歌便从树上跃了下来,走近认真的看……便发现去尘描摹的那张丹青是当时京城最誉名丶出自还未出阁前汪夫人之手的那张丹青的仿迹……
两人其实话不怎麽能说到一处去。
去尘喜静,步歌好动,但两人却意外的更愿意与对方相处,还总一起出游,没话说就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又或者静静观察着对方所做着的自己不喜欢甚至理解不能的事情。
说到这,去尘也像是回忆起了那段时光,眼里含了憧憬的继续道:“步歌虽向来行事随心却总坦然而又真诚,虽性格外放却守礼重道,从不愿打扰旁人。我尤记得步歌小时第一次被强送来参加座谈的时候,明明不情愿,明明进我园前还在放声大哭,可一旦被家人推进了我园子里来,发现园子里的人都静静坐着仿佛听课後,哭声就立即停止了。然後抹了抹眼泪独自寻了个角落坐着,安静无比地仰头看天上的云,看墙外飞过的鸟,自己消化心绪,等待座谈会完,才默默站起,随着衆人出府。”
温去尘的话点到了这里,再迟钝的人也要听明白。
他将人高高捧起,将几乎相反着性格的两人之间友谊说得无暇。
他强调着两人此前的友谊是尊重对方与自己全然不同的性格习惯和喜好,包容且不打扰到对方的生活……而重点是:不打扰……
是啊……他现在已经是她的夫人了……他这算是在打扰她们……了?
如此,步歌本想说的话更难脱口,一股难言的情绪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难受不已。
温去尘眸光轻扫,将步歌心神不宁迟疑不已的神色收进眼底,就在步歌正处在任何决定都在一念之间的状态下时。
去尘薄唇轻啓,又引导般地说道:“步歌今日定是听说我府上请了那着名的武旦来演百戏而来的罢?我就知晓你定然欢喜这些,便特意给你留了座位。我现在就吩咐小厮引你过去?”
边说着去尘就想要伸手,拉步歌走出这道门,离开楚府後院,带道外人宾客该待的前堂去。
可许步歌的手腕却在去尘的指尖快要够到他的前刻一动的避开了。
“我……去尘,这不一样,我也想……”
许步歌还是没将话说得完整明白,但什麽意思,两人都明了。
等这道话音落,屋内突然显得十分沉寂,好久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使得时间仿佛都凝滞。
修长白净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会,然後转而向桌上的茶壶伸去。
去尘动作轻慢地为步歌倒茶。
他嘴角虽还勾着,可当他垂眸时,所有笑意从眼底和脸上都顷刻消失,声音也浅淡了好些。
“说来,真是好久未见步歌了,怎感觉你同我说话都生疏如此多?似乎自从我嫁与妻主之後,这还是你我二人的第一次交谈?不过关于步歌的消息我却一直关注着的,”
说着,他拿起茶杯递给步歌,然後继续道:“最近许太尉似乎一直在为步歌的亲事忙碌啊?步歌可有相中之人?若太尉所择之人不合步歌心意,不如我去问问我长姐,她——”
“我是来见楚华月的。”
许步歌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了。不顾任何体面的。
青瓷杯中的茶水忽而溢出少许,将去尘因执杯力度越来越紧而泛起白的指腹打湿,随後他开口道。
“不行哦步歌,她是我的妻主。”
去尘说罢,将茶杯轻轻朝前推了推。
步歌仍是没接,再开口时,态度已然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