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所言极是,那……来人!即刻拟旨!”
墨迹都未干的圣旨直接被母亲看过之後收进袖中,她像是满意,甚至都差点要忘记向那屏风後的皇帝行礼便准备走出王宸殿。
“丞相……”
是许行舟将母亲喊住,这才让到了门口的母亲停了步子侧眸正好对上站在王宸殿中央,正以严正目光看着她的许行舟——许行舟似乎是在提醒母亲未向皇帝行礼告退……
而三殿下和温老妖未只冷艳旁观着这一切。
我夹在中间,甚至都还没能理清自己这到底是该欢呼:耶!我们楚家终于还是踏出了这忤逆的一步了!还是该为自己终于被母亲从京城丢了出去了而焦虑伤心。
可话说,这皇帝又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何明显换了个人,许行舟却还是要顶着丞相的压力护着她?
莫非虽因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换了个人坐上去,却又不好宣之于天下,可因仍是正统,所以许行舟不得不护?
可若是这样的话,为什麽不是最得人心的三皇女君昭愿坐上这把龙椅呢?
就在我思绪不下的时候,那屏风内女子的声音又起,声音仍是战战兢兢,仿佛是鼓足了勇气才敢说出这样一句话:“既然事情已有了定论,还请许将军在宫内留宿几日,”
一个很牵强的理由,皇帝想把许行舟留在宫中?
顿时,所有人都侧目看向屏风,心思各异。
随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过于明显,那道声音又立即补上一句话地道:“世女同将军一起来的,也一起留到几日後的祝功宴後再出宫罢。”
……
于是此刻的我站在宫内平庆殿前院的树下,仰头望月。
身後还站着个面容娇媚明言说是皇上听闻了世女爱好美色,所以安排来此等着伺候我的宫男……
不是……啊?这一天都发生了什麽事?
我这到底是顺带被留在了宫中,还是说其实是被拘在了宫中作为限制我母亲行动的人质?
我过段时间按照旨意来说可是要离开京城去任职了的。
该不会其实也活不到那时候,在宫中的这几日就会被抹了罢?
思及此,我侧目望向那因长时间被我搁置在旁,而无聊低头玩起了袖子的宫男。
该不会这男子虽看着腰细腿长的,但其实功夫了得能杀人于一瞬间?
不行不行不行,我得去找许行舟。
许将军正直,且看起来他和这假皇帝关系不错,待在他身边我安心。
如此想着我也即刻行动了起来,想直接撇了宫男就去了将军所在的殿里,那殿就在旁边不远。
我先是快走,便转头声称想肚子逛逛要他别跟了回去睡觉,可那宫男说,我不睡他便不敢睡,说要睡两人一起睡!
……说实话,我向来不喜欢太过主动的。
于是我开始跑,宫男变十分执着地追。
我便和这宫男捉迷藏似的带着他来回地绕……
这皇宫我可太熟了,以前我就是经常这麽和嘉礼在宫里玩捉迷藏,被他找到了就撒丫子跑,让他因抓不住以及生气我的不守规则,而故意将他惹哭。
在我终于将那宫男甩後面好大一截,然後出其不意地爬上许行舟所在殿宇的墙上躲着,等那宫男从墙根走过又走远,终于甩掉之後。
我静静趴在墙上看着园内凉亭中的许行舟和一个浑身拢在黑色斗篷下的人交谈着什麽。
许行舟站着,那人坐着,两人聊得认真,时不时还会沉默斟酌片刻之後再开口说话,像是在讨论商议着什麽。
隔得不算近,虽隐隐能听见声音但却听不清内容。
过了一会儿,在墙上的风随着夜深越来越刮得我耳朵疼的时候,两人终于聊完,女子站起四下打量一番才谨慎从园子侧门离开。
而许行舟却是缓缓弯下身捡起地上的一根花枝,然後转身背对我地坐下,仰头看着凉亭旁的那颗花树出神。
凉风当然也不放过他,将他的发尾和袖摆都吹得扬起,在一并吹落的还带着湿润气息的无数花瓣中翻飞。
我还是没动,虽身子在夜风中遭罪,但内心的那一股因可能撞破了他人的秘事,甚至可能上升到宫中秘闻而感到兴奋无比。
这股兴奋支撑自己鬼使神差地选择继续窥看,隐隐期待着什麽发生。
过了一会儿,许行舟的头终于轻轻动了一下,像是侧头在确认什麽一般。
随後又回正看向前方,仿佛在犹豫着什麽。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站了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根花枝。
随後竟直接转身面向我所藏着的方向,然後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出于下意识反应地往後缩了缩,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许行舟直接走到了我趴着的墙根下仰头看我……
“冷吗?”他擡手示意要我从他那边下去,会接住我,然後继续道:“我以为我转过身背对世女,世女便会趁此离开才对。”
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
“毕竟偷听……”他眸子总是明亮,迎着月光便更显星眸熠熠,直勾勾看我,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怎会有人偷听完还不立即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