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夫人端起茶盏,擡了擡眉,道:“我说真的,华月去云州了,鹤扬怎就不信那孩子是自愿去那为官的呢?”
“……云州。”沈鹤扬微哑的声音低念着这个地名,淡紫色的眸子微垂,眉头不自觉间拢起。
却在眸光微转之後,他重新擡眸看向汪夫人:“您,一人留在京城?”
闻言汪夫人正要饮茶的动作一顿,将茶盏放下,懒擡眼睫,望着鹤扬微勾起嘴角:“你这孩子……似乎不记仇呢。”
……
马车轻轻晃,这一晃就是一连八日!
别说休息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晃散了架,脑子更是被摇匀。
马车行驶速度当然没有骑兵快,骑兵是白日行进,晚上安营休息几个时辰。
而我的每辆马车上安排着两个车夫,轮流驾驶,顶多让马停下休息休息,如此才能够不至于掉骑兵队太多。
这日终于马车渐停了下来,应是到了休息以及补给的站点。
我越过李妙生准备下车,却在掀开帘子的前刻又想起什麽的将一旁的斗笠拿给他,这才钻了出去。
驿站已经各处都挤满了在此地休息,低声交谈着或坐或站着的骑兵。
马车硬挤地还是开出了一条道停进了驿站。
我身着一身绯红官服身後跟着一戴斗笠车夫走在银甲骑兵堆中,很是惹眼。
路过正在听自己部下汇报的许行舟时,两人视线远远地就相接,交换了一眼“一切按计划进行丶无任何异常”的信息後,我与他擦肩而过。
一走进驿站,就有人将我领去一个房间。
“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李妙生道。
我点了点头推开门,房间里放着一身很朴素的浅蓝色常服,和一个包袱。
我将早早准备在袖子里的官印和应景给我的信物以及一些银钱放进包袱中,就准备换衣。
包袱中,官印比应景的信物重要,信物比银钱重要。
这时门开了。
这时候是该有人进来的……
我甚至都没转身去看,只以为是来和我互换身份的女子。
“来,劳烦姐妹,将我这身官服穿上。”我将官服全部褪下。
皮肤一裸露在外,尽管在室内,冷意就立即附着上来,冷到浑身不禁轻抖。
越往边关,白天黑夜之间的温差便越大。
而此时是傍晚时分,正是温度迅速下降之时。
我转手捞起淡蓝常服抖开时。
身後脚步声接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仿佛犹豫着要不要靠近,没有如我所想地直接走到我身旁来换衣。
我奇怪视线往後扫……竟然是许步歌。
他就静幽幽地站在那盯着我,耳尖和脖子绯红一片。
他喉咙轻划一瞬,视线缓缓上移,在撞上我坦然直视他的视线的时候,他骤然回神,下意识转步,似乎终于想起“男子矜持”这几个字准备出去。
却才踏出半步,晶绿色的眸子转动,向我的方向扫一眼後,又豁然地转身走到我跟前,停在了两人距离极近的位置,垂眸眨着眼看我。
我亦仰头看他:“怎麽是你,是安排顶替我身份的女子是出了什麽差池吗?”
他能进来,我想应是李妙生知晓步歌是参与着这个计划的,且他似乎还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南风的假身份,所以才放行进来房间。
到目前为止,果然如应景所说的那样,一直到这个驿站之前,都还属我母亲势力能及的范围内。
因为忌惮着我母亲,而没有任何一方的势力选择在此之前动手。
可这一路上必定是不可能太平的。
不管是我娘的政敌们,还是那些担心南嘉国正统以及未来的有义之士也好,必然会想尽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前去云州赴任。
尽管我紧随在骑兵身後,也难能防御住多方势力的纠缠。
应景给我的计划是干脆釜底抽薪的在这个驿站,假借休息的间隙,直接找人替代自己,带着我七马车的物资前去云州。
而我轻装带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官印,走马车不能走的捷径,赶赴云州。
步歌摇头,声音低低的,胸膛静静起伏:“没有,那人应等会能到。”
我点点头,继续将里衣披上肩头,却忽而被抓住了手腕。
他盯着我,目光真诚:“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你一直到云州吗?我很担心你……”
我不做多想将手抽了出来,然後摇头。
“那……”边说着他边将自己腰後的剑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拔出少许,锋利的剑刃才闪耀出一瞬刺眼的白光之後又被推回鞘中,“看,我已经将它开刃了。”说着,剑又在步歌的手中翻转半圈至两手呈上的姿势後,他继续开口道:“你把它带上,我给它取了名字,叫‘归月’,让它陪着你,护你至云州。”
啧……多让人听了难为情的直白名字啊。
我还是摇头:“我又不会耍剑,这剑还是跟着步歌才能发挥它最大的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