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震海望向窗外,声音低下去:“心烦,让她走了。”
江述把手放在下巴上作思考状,不知不觉间他染上了白悠的习惯:“不会我们要结婚了,你们要离婚吧?”
江震海眼睛瞪的更大:“什麽屁话!你和谁结婚?和白悠?”
江述笑了:“不然还能是谁?”
江震海怒吼:“兔崽子!老子刚做完手术!你这个不孝的畜牲!你怎麽不去死?!”
“所以这不是为了您我们才等了一周多,要不然我们早就领证了。”江述云淡风轻地笑,让江震海气愤之馀,感到一阵恐慌。
江述变了,上次来的时候,他还不是这麽游刃有馀玩世不恭的样子。
那时他借着病也是这麽辱骂他,他一直没回话,眼神里闪过一抹伤痛。
而现在的江述,就好像再也不在乎他了,他说的话再也无法刺伤他了。
哪怕江述辱骂他,他都不会比现在更难受,巨大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将他笼罩,他抄起床头柜上的电视遥控器又猛地朝江述砸了过去。
遥控器挟着一股劲风如同炮弹般袭来,江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伸出手稳稳接住。
“爸,这摔坏了可是要赔的。”他转过身,按着遥控器把墙上的电视打开。
“我给您调到法制频道,您好好看看。”
“……”
江震海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江述真的变了,他现在仿佛除去了所有的软肋,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而且还带着一种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淡然。
“爸,别再乱扔东西。还有,”江述转回身看着他,“别再让人轰炸白悠的手机了,那个号她早都不用了,省点钱留着交罚款吧。”
他这说的是上次项目泄密的事,虽然江震海和裴雁蓉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是因为公司管理制度存在安全漏洞,所以要交3。5亿的罚款。
“……”如果是以前的江震海,他一定会发怒,咆哮着说早晚会让白悠死,但是现在,他躺在病床上,感受着虚弱的身体,看着眼前年轻的儿子,突然觉得任何狠话都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他机关算尽想对付白悠和她哥哥和白珩,什麽招数都使尽了:贿赂S国的官员给白珩的项目使绊子,联合他们兄妹的合作夥伴孤立他们……但是得到的全是滴水不漏的推诿,还有暗中的无数手段……但是都没有成功,江述派的人把他们两兄妹看得像铁桶一样密不透风。
所以他再放狠话,只会显得自己很可笑,而且他现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胜过担心一切,他之前脑子里天天都是江述和白悠这档子事,但是现在住院之後他脑子里都是对自己健康的恐慌,几乎想不起来他们。
江震海和江述谁都没说话,病房里只有法制频道节目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声。
“某公司因为泄露国家安全机密,其董事长和总经理被带走……”
“……你走吧。”江震海别过头去,既不想再看到电视也不想再看见江述。
“好。”江述走过去,把遥控器放到床头柜上,不忘再贴心地嘱咐一句:“您记得多看看法制频道。”
“……”江震海明白他这是在影射自己的那些暗地里的手段,带着一种被戳破的恼羞成怒咆哮道:“赶紧滚!”
“好。”江述弯起唇角,表情相当愉快,好像江震海刚才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似的,“还得麻烦您跟妈说一声我要和白悠结婚的事,因为她把我拉黑了。”
“……”江震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干脆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江述走出病房之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不再会因为父亲的话而牵动情绪,即便回忆起童年的事情,也没有了过去那种伤痛的感觉,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现在都不能再伤害到他分毫。
为什麽会这样?他下意识按亮手机,看到了屏保上笑靥如花的白悠。
因为他有了铠甲。
—
江述回到家之後,白悠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查看了他好几遍,才终于放下心来:“这次没挨打。”
“我向你保证过嘛。”江述握住她的手,“什麽时候去……”
“哎呀你怎麽老是这麽着急。”白悠嗔他,“我不想穿高领衣服去拍结婚照。”
江述笑了:“不是。”
继而他沉思起来,似在犹豫什麽。
“怎麽了?”白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江述轻声说:“我想,去见见你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