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领旨谢恩……”
萧成毅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个结果,只是麻木地拜了下去,随後用胳膊肘碰了碰萧风。
萧风的瞳孔动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动作迟缓地伏下身去。
太监将圣旨递到萧成毅手中,甩了甩拂尘,带着侍卫走了,厚重的大门被重新关上。
萧风跪在原地,还没缓过神来,萧成毅正撑着地缓缓起身,却听身後传来什麽东西落地的声音,随後就是一阵惊呼。
“夫人!”
“夫人!”
父子二人猛地回过头去,见谢云歆扶着门边,脸色惨白,然後一捂胸口,呕出了的鲜血触目惊心。
萧风连滚带爬地起身,失声道:“娘!”
“云歆!”
萧风奔上前去,堪堪在谢云歆倒地前接住了她。他跪坐在地上,看着谢云歆紧闭的双眼,身上何时染了鲜血也没有察觉。
府中衆人渐渐围了过来,慌张无措,面面相觑。
萧成毅的手抖得根本控制不住,他两眼猩红,声音颤抖,寻找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太医!赵太医呢!”
萧风浑身哆嗦,多日以来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断了个彻底,他泪水淌了满脸,情绪几近失控,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道:“怎麽回事?怎麽会这样!!我不是说了,不要告诉母亲吗!”
一旁的小侍女哭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大公子,大公子,侯爷回来,府里沸反盈天,奴婢拦不住夫人,拦不住啊……”
萧风低头喘了几口粗气,迅速抱着谢云歆起身,向里屋冲了过去。
他刚经历接二连三的变故,又起得急,一时间眼前阵阵发黑,只凭着本能往前走,身体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
不要出事。
娘,不要出事。
求你了。
他在心底崩溃地哭喊。
赵太医就在府内待命,来得很快,为了不干扰他医治,萧风将母亲在床上安放好,就退出了里间。他在厅堂里焦急地踱步,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瑞秋想要为他转移一些注意,便去他房间取来了干净的衣物,走上前来,想要为他替换下染血的外袍。
萧风心烦意乱,根本没意识到瑞秋要干什麽,只是本能地挥挥手,示意他离自己远一点。
瑞秋抱着衣服,一声不吭地守在了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萧风觉得这间屋子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无时无刻不炙烤着他。
不多时,里间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哽咽。萧风猛地望向里间,掀起帘子就要进去,却险些和正在往外走的赵太医撞个满怀。
赵太医看着萧风望眼欲穿的眼神,叹着气摇了摇头。
“公子,节哀。”
萧风立刻僵在了原地。
他说什麽?
谁节哀?
节谁的哀?
他站在帘外,忽然觉得面前熟悉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吃人的魔窟,微微飘动的帘幕之後,是无法测量的万丈深渊,多一步就会踩空。
他颤抖着向後退了退。
直到他听到里间的萧成毅隔着帘子唤他。
“风儿,进来吧。”
萧风的喉咙仿佛被堵塞住了,冷汗如决堤的洪水般从额头丶後背涌出,瞬间浸湿了衣衫。他行尸走肉般地走进门去,动作僵硬地像是提线木偶,
屋子里,谢云歆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美丽而宁静,长长的发丝散落在枕畔,双手交叠,姿态优雅而端庄,一如生前。
萧成毅坐在床边,佝偻着身子,怜爱地看着她,泪水纵横的脸上是萧风此生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萧风“咕咚”一声在床榻边跪下。
娘还是走了。
他想。
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给他留下。
可是明明,方才他怀中的温度还那样真实。
萧风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茫然地看向床榻上的谢云歆。
此後,他就是没娘的孩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