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筠的力道不大,但兰绬却觉得痛彻心扉,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滑了下来。
子桑筠保持着擡手的动作僵在原处,藏在袖子下的左手微微颤抖。
兰绬擡手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珠,整个人冷静地可怕。
“为了什麽?”她道,“因为我骂了你,还是因为我骂了皇帝?”
子桑筠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声线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颤:“你,你可知道,你这番话若是让旁人知晓,你纵然有十个脑袋,你也……”
她气得发抖,一拂袖,背过了身去。
兰绬垂下眼,苦笑了一声。
“绬儿,我知你对我有恨。”子桑筠背对着她说道,“我早不该活在这世上,糟蹋了也无妨。可你不一样,你生来就该在大漠沙场上驰骋。”
“你的官就可说做不做,我却不行。”兰绬反问,“这是什麽道理?”
“不行。”子桑筠斩钉截铁。
“好。”
兰绬点点头,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袖:“姐姐,您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出征之前,对于是否要嫁给陛下,您是怎麽说的?”
子桑筠的睫毛颤了颤。
她当然记得。
若有朝一日,德昭帝逼人就范,筠,但求一死。
“这是你想要的吗?”她一字一句地问兰绬。
兰绬擡眸看向她的背影:“如果我说,是呢?”
下一刻,子桑筠蓦然转身,一把抽出兰绬腰间的佩剑,往纤弱的脖颈上一横,当场便要自刎。
但兰绬比她更快。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没让那吹毛断发的刀刃伤她半分。
“你疯了吗!”兰绬喝道。
子桑筠深深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眸中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刚刚子桑筠挥剑时用了多大的力道,兰绬是知道的。
她是真的要自杀,若非自己拦下,此时在她面前的就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兰绬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
她们二人自相识以来,从未有过这样激烈的争吵。她几乎将自己的心剖开来给子桑筠看,可她却从始至终未透露半分。
说一句实话,对她来说,竟然比死还困难。
她手中用力,夺回了自己的佩剑,然後手起剑落,顺势割下了自己的外袍。
子桑筠的眼睛蓦地睁大。
兰绬垂着眼,将手中的剑随意一丢,“当啷”一声,佩剑和被割下的袍角同时落在地上。
“姐姐,”兰绬正色道,“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姐姐了。”
“子桑筠,你姓氏已改,你我之间,便再无干系。我父母虽曾对你有恩,但你照拂我多年,早已还清,从今日起,我们,就两不相欠吧。”
说完,她双膝跪地,朝着子桑筠行了个大礼。
“皇後娘娘,兰绬粗野之人,今日若有不敬,还望娘娘看在末将往日功绩上,多多宽恕。”
“末将。”
“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