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你的杰作?”逝川眯了眯眼。
“做什麽那样看着我。”花瞳额头上的彼岸花印记一明又一暗,“你这样会让本尊觉得,会随时被你杀掉。”
“林主说笑了,”逝川面无表情,“我等不都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了吗?”
花瞳一笑:“先不急着阻止遥岚,醉笙林一时还禁得住他折腾。此处不是讲话之地,小鬼王,我们先换个地方。”
花瞳看似强势,但真正有能力掌控全场的,其实是她身後的冥女。醉笙林已经封了,左右逃不出去,逝川便收了剑,跟在了花瞳身後。
路过冥女时,他微微偏了偏头。
“慕容影?”
冥女擡了擡半阖的眼:“谷主大人。”
这便是默认了。
逝川看着这个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女人,没有说话。
曾经的生死之交是真的,滔天的恨意也是真的,再面对她,逝川只觉得由内而外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对于遥岚来说,这种感触应该更深吧。
他垂下眼,不再去看他。
花瞳引着他来到了醉笙林中心的那处石室,地面上的震动渐渐远去,四周安静了下来。
“关于遥岚的情况,你且不要担心。”花瞳边走边道,“本尊的灵源多年来一直被封印在他的体内,眼下被调动出来,他一时承受不住罢了。”
松兰当年取走了灵源後才发现,由于花瞳的惨死,灵源中蕴含了极为深重的怨气。
松兰和卓真想尽办法,却只能压制这些怨气,而不能消解。更糟糕的是,随着松兰体内胚胎的孕育,那灵源渐渐地和他们的孩子融为了一体。
伴随着遥岚的降生,灵源彻底与松兰分离,进入了那婴孩的身体。
松兰不知道这些怨气会不会给孩子的神志和心性带来影响,便舍出自己所有的灵力,为他设下了一个强劲的封印,将灵源压制在了遥岚体内。
自此,遥岚既不能动用灵源的力量,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负面影响。
多年来,卓真一直刻意引导遥岚,培养他淡泊无争的心性,所为的正是让他能不被体内的怨气蛊惑。
遥岚向来表现得与常人无异,这让卓真心感慰藉。可他渐渐察觉,他们对遥岚的引导,似乎有些矫枉过正了——以至于他对七情六欲丶是非曲直都变得格外迟钝。
卓真在经过反复思考之後,决定将遥岚送往人界,去实打实地经历一番风雨。
这一决定直接地改变了遥岚的命运,他前脚投生到陈景身上,花瞳後脚就找上了他。
花瞳用尽各种办法,想要解开鲛女在遥岚身上留下的封印,却只能使其微微松动。若要彻底解开禁制,必须由内而外进行引导。
花瞳最先想到的办法是利用巫牌。
彼岸族世世代代守在忘川尽头,是灵魂投胎转世的最後一道关卡。他们在此修复破损的灵魂,修正错乱的命运,而巫牌便是族中常用的法器。
直到彼岸族覆灭後,巫牌才流转到了冥界。
衰,疴,疯,孤,舛。
“舛”,顾名思义,中了这张牌的人会诸事不顺,坎坷不断。花瞳将这张牌种在了陈景身上,又留冥女在他身边,时刻关注着他命途的走向。
陈景因此背上了旁人口中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
“但可惜的是,本尊好不容易等那孩子走完了一生,他却回到冥界,忘却了前尘。”花瞳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功败垂成……”
之後,遥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崖殿,在其中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再出来时,他只剩下了一个空白的灵魂。
也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冥女化作三夫人,再一次潜伏到了遥岚的身边。
她们蛰伏起来,按兵不动,等待时机。直到逝川崭露头角,被她们注意,涤心又因为当归被她们把住了命门,时机成熟,花瞳便设计了白家灭门一案,将遥岚引到了逝川面前。
自此,遥岚所经历的每一件事,都在将他不断推向当年的过往。
直到醉笙林的最後一场幻境,他亲眼看着慕容影和萧风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又不得不直面四周人看向他时惊慌丶畏惧,唯恐沾染不详的目光。
时至此刻,彼岸族的怨气,鲛女的不甘与陈景的痛苦积压到一起,终于超过了封印所能承受的极限,以不可阻挡之势爆发了出来,让遥岚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花瞳走在前面,丝毫没察觉自己每说一句话,身後逝川的脸色便沉下几分。
等她话音落定,逝川终于按捺不住,双雁出鞘,雪亮的剑锋直刺花瞳後心。
“铛——”一声脆响,碎玉纠缠上来,生生拦下了他这势汹汹的一击。
花瞳闻声脚步一顿,回过了身子。
逝川紧紧地握着剑柄:“你们设如此大一盘棋,就为了逼疯一个一无所知的无辜之人吗!”
“别在这时候意气用事,”花瞳红唇勾起,“事已至此,杀了本尊也救不回你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