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怪道:“我为何需介意?”
“那是人牲的肉……”
妲己闻言一怔,险些要呕出来,“那你又如何能吃?”
青女姚苦笑,“姐姐,不能吃也吃了多回了。我为奴後,吃食只有粟米干菜,还有主人吃剩的肉架。若不吃人牲的肉,我早已营养不良,死在路上。我也安慰自己,宋朝名将也要餐胡虏肉丶饮匈奴血……”
她忽地委屈。
在她的年代,吃人靠制度丶舆论丶资本……
在如今年代,吃人便当真只是纯纯吃人……
还不如归去。
妲己忍着不适,将梅脯猪肉推给她,“以後你同我一起用食。饭後你去找个坑,把这肉醢埋了。”
青女姚闻言,惊讶感动地望着她,又匆忙低头。
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却又忍不住哽咽落下泪来。
既是感动,也是欣喜于自己离目标近了一步——
她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她要死死黏在妲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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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早,天才亮起,营中就极热闹:
四处蒸汽氤氲,混合着焚木与皂荚的香气——
原来,因还要两日才拔营,又平静无战事,营中男女武士俱在熬煮皂荚丶取雪为水丶沐发浴身。
武庚已沐浴过,正在火盆畔烘烤头发;一旁周伯邑手执竹册,正为他读着鄂顺写下的收获:*4
“……综上,有苏所供已清点完毕。出击流夷时,我方无损亡,统共俘获执酋二,折首一,执讯四十,马十五,旗十五,兵刃百……”*5
武庚默默听毕,点头,“顺一向细心,我听来也并无疏漏。将册与物皆送去踵营,与辎重一同清点,以备拔营之事。”
周伯邑道:“喏。”
鲁番眼见两人议事完毕,笑着上前提醒:“王子,到换药的时辰。”
武庚正要起身,周伯邑忙制止:“禄,我取册时,看到青女端了一盘皂角回营,她们或许在沐浴。”
“唔……”武庚复又坐下,“那我再等等。”停了一阵,又忽地幽幽一笑,语调怪怪说道,“你极有心。”
周伯邑又是鱼般张着嘴,却根本无从辩解,表情很是悲苦。
按说,妲己昨日原型毕露,他该立即告知王子。
可又开不了这个口。
若是之前有人问他:王子信你,还是信一个贡女?他当然有十足把握,毕竟武庚是他从小照看长大,两人亲如兄弟!
可如今……
唉!
他什麽也未说,尚且引得武庚冷了他两日,若再开口,只怕要彻底生疏。
这种时刻,他未免很盼望彪真的敢说敢做丶立即现身,将妲己揭穿。
谁知枯等了一阵,倒是等来衡牙禀报:“王子,青女说已可以去换药。”
武庚身子猛地一直,随即忍住,故意装作不在意般缓缓起身:“扶我过去。”
另一厢,青女姚一早就命人拎了热水来,去夥夫处讨了两个鸟蛋,再去熬滤皂荚的士卒处舀回一盆棕色浓浆。
她与妲己一同用皂荚与鸟蛋沐了发丶浴了身,帐内热气蒸腾水汽一团,两人凑在火盆边烤头发。
正是头发半干时,衡牙来问。
妲己给青女姚使了个眼色。
青女姚心领神会,忙向衡牙应下。
她其实很会看人脸色,知道王子动了春心,不然也不会巴巴凑来。
她也很会揣摩人意图,昨日听出妲己姐也想脱身,而且八成要从王子下手。
当下,她飞快裹好自己的兽皮小袄,戴上兽皮小帽,钻出帐时,正好王子已到。
妲己姐要撩人,她自去玩耍一会儿便是。
武庚摸索着走进帐里,已被一双温热手掌扶住双肘。
温柔的声线略带责怪:“怎不叫我过去,若是摔了,又添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