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此近,她清晰看到那对儿鸢色眼珠猛地一震,随即又似乎凝固,渐渐侵染桃色……
“大亚,我实在对你极好……”她在他耳畔呢喃轻语,“我不帮你,你今日如何再见下属……”
不,你何曾是在帮我,你在戏弄我……
他近乎痛苦地闭目,深喘,却抵抗不了分毫,意识如坠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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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妲己走出时,秀已等得绝望。
一见到那抹袅娜倩影,她混似见到仙人下凡,激动迎上:“鬼巫……”又并不敢逼问,只小心翼翼道:“大亚他……他如何说?”
妲己此时朱颜酡醉,但夕阳之下倒并不十分明显,她轻笑道:“我不敢将话说太满,但大亚似乎先前就并未迁怒于你。”
秀闻言,紧绷的身子瞬时一松。
嫕唐忙说:“我早同你说甚来着?大亚不是那等不分是非之人!”
秀哽咽,握握嫕唐的手,又向妲己行礼:“鬼巫一定为我说了许多好话,大恩之情,我死也不忘……嫕唐,今日也还多亏你……”
“嘿!”嫕唐眉开眼笑,“怎还哭了?今日你要请我饮酒!也莫忘记向鬼巫赠酒……”
两人亢奋说着,一路护着妲己向外离去……
而舍内的幽暗里,恶来许久也不曾现身。
一股怪异的气息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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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宇之前,属于鬼巫的贡品近来日益赠多。
先前不过是一些野果野蔬,近日还开始有了花篮丶肉脯丶松脂……以及秀一早送来的三坛好酒。
妲己舀来一些尝过,又叫青女姚去分给庙中衆人。
她今日不去辟雍,只派了昙妧去看着,自己在写新的兵书。
小食後,昙妧回报,说今日小亚婵还是叫骑马跑围,并无教授骑射。
唉——妲己摇头。
她果然早该歇了一腔鸡血丶先将伤养好为妙。
狐狸眯眼看着竹简上的字句,低声一字字念道:“入敌後深,断粮,何为……”它挠挠耳根,“如今你还需用兵册引诱恶来?我看他早已对你魂牵梦绕。”
昨日大亚那愉悦又凌乱成一片的悲惨模样,狐狸回味时也要咂嘴。
尤其他顾虑身在戍卫所,全程咬紧牙关,一点声响也不敢出,更不敢急喘;如此隐忍,狐狸中间曾一度担忧他要将自己憋死……
因着恶来被狠狠冒犯,昨日又贡献了八十个时辰,狐狸狂欢一阵,如今举手投足间颇为财大气粗。
妲己此时略作回想,也心间一热。
莫说,恶来那冷淡的眸子因青玉而变得微红且湿润,确实叫人心痒。
她按捺下心头热浪,继续书写:“这兵册非是为了恶来,而是为吊出亚妁。”
狐狸了悟:
她要故技重施,兵册故意只书一半,要换亚妁来亲教她骑射。
妲己将写好的一半绑好,又书写解答:
若深入敌方阵营,身後粮草又断,战未必能战,守未必能守,为之奈何?
此等情况,只看主将对敌方内部的防戍布局丶地势丶城邑分布了解几多,才能决定是突袭,还是调转後撤……
于主将而言,若早有深入直击的打算,更该提前布局,设下内应……
这是昔时闻太师答复她的疑问。
忽地,她笔尖一顿,吕尚的身影不知为何在心头浮现!
不对……
她从惑人的银玉中清醒了过来!
狐狸见她神色凝重丶眉心微擡,幸灾乐祸问:“原来给自己也出了难题,不知如何破局?”
妲己只喃喃道:“吕尚为何会在大邑商?”
此言似在问它,亦像是在问自己。
“嗯?”狐狸不解,“何意?”
她语速忽而极快,“吕尚本是羌族人,千里万里来大邑作甚?”
狐狸歪着头,“此处生意好,他就来了。”
不,绝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