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那奴心思歪邪,争权夺利之心极重。他以为羌族首领落魄于此,是个获利良机,故而殷勤想要跟随。但我既然能看透他面目,鬼巫当然也能,甚至,就是她故意叫他知晓……
他举止异常,我当然要查——是鬼巫故意引我去查。换言之,她在借由这人传信——她也想与我联合牟利。而她要挟的筹码,正是我潜伏于此的目的。”
妚姜怔怔道:“所以,他每日来买肉,是在传达结好之意。而若父不肯,那麽一奴可知,天下人亦可知,天子……亦可知。”
吕尚疲惫道:“正是。”
“父,既如此!与她联合又何妨呢?鬼巫如今尚且未完全得势,已手眼通天,日後定不可小觑,或许……比辛甲更能成为父的助力!”
吕尚无奈看向她:“她与你不同。她心机深沉,野心甚大。若她欲取整个周原,欲夺你後位,你我又何去何从?”
妚姜哑然,心知父说的在理——
若无滔天野心,早在王子禄与公子顺倾心之时,这美人就已可做出选择。可见此人所欲,远不止于此……
“妚,你我该准备离开大邑了。”吕尚低声道,“趁她还未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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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应彪舞钺结束,悄悄回了一趟府邸。
衆奴仆惶恐迎上,以为他定要崩溃大叫,东砸西打,谁料他模样虽落魄,却一脸莫名喜色——仿佛被折磨一夜後,脑子已然错乱。
“我要沐浴!”他语气也轻快,衣服脱下顺手一丢,“你们腿脚利落些。”
于是头发都给他梳得齐整,脸上蚤包也涂了药油,一番折腾,眼看他美滋滋丶香喷喷丶气昂昂地走了。
但彪并未能美太久——
才归来,妲己就站在廊上对他怒道:“孽畜,滚来!”
他一怔,一面跑进屋,一面大叫:“为何骂我,我一日练钺,何处得罪你!”
妲己转过身来,双目灼灼,恨不能将他一身虎毛燎尽:“你昨日为何要打贞人们的奴?你当真一日也安分不得?!”
崇应彪张张嘴,不自在地仰着头:“他们活该,一个说要带我去女奴栏里,一个半夜摸来,说要侍奉我!腌臜东西,彪祖宗也是他碰得的?”
“那……你将人撵走就好,何必动手?”
“他肯走?他疯了!将个腚对着我!腚上全是包,我看一眼也要吐!就揍了他!”说着,他还要委屈,“我都忍着没同你说,你倒骂我!”
“……”妲己哑然,不免头疼。
“啊,我知了,好个花腚,还敢告我?杂碎!我宰了他!”
“你立住。”
他果然乖乖立住。
妲己叹息一声:“此事是我欠缺考量,我已命人将隔壁间收拾出来,你搬去那里罢。”
崇应彪眼珠一转,有些难掩的欢喜,嘴上却故作嫌弃:“当真?你有那好心?怕不是为了更好磋磨我。”
妲己脸一沉:“现在,你缄口,滚去擦地!”
宗庙内,每日洒扫,擦窗擦廊,皆是必须。尤其是廊下,巫与贞人们日常都是赤足走过,上面总需不留一星灰才可。
崇应彪与一衆奴隶一道,撅着腚,抻着膀,手里握着抹布,在廊上来回擦拭。
“毒心妇,贼叉婆……”崇应彪口中忿忿骂着,脸涨得通红,肌肉在宗庙燎庭照映下水光丰隆。
斗器用的皆是重兵器,大钺沉戈,有的重达六十斤。一番训练下来,饶是武士熊健,膀子也难有不酸软的。此时崇应彪正是双臂如面条,再加擦地强度,时不时便要手肘一弯,摔个狗啃屎。
再听说今日妲己又连胜两场骑射,箭无虚发,大约还真不是靠自己相让才赢,未免心中更痛!
原来贼叉婆在装,在故意愚他!
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令彪子苦不堪言。
这时,一人凑上来,轻声说道:“公子尊贵,不妨去歇着,我来就好。”
崇应彪一愣,扭头看去,又是饥樊。
他打量两眼:“我认得你。”
饥樊一喜:“公子——”
彪大声道:“你少装好心!你是妲己的犬,定是她要你这样说,抓到我偷懒好罚我!呵呵,彪祖宗会上当?你滚远些!”他越发聒噪,“主人,主人,我可没偷懒,你可看好!”
饥樊听闻,倒也被这憨人震住,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崇应彪骂骂咧咧躲远,继续撅腚擦地。
妲己在窗内见彪蠢得脱俗,一时竟难说是该气还是该笑。
青女姚早笑得肚子疼,说道:“活该叫他擦,樊多馀同情他。”又说,“今日天热,我给樊备些水。”
妲己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说】
恶来:弟虽令我感动,但少不了一顿毒打。
季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