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开始,周旦严阵以待,并不敢稍有放松;哪知妲己偏作弄他,不去射彩头,只去射他的箭,一场下来,两人谁也没射到一个彩球。
周旦素从先祖《藏玉文》教诲,忍念忍性,以修内文,以求登仙,可此时却有些急,逼问道:“你为何不射彩球,总来射我!”
那面具下传来极可恶的促狭一句:“有趣。”
他顿时神色一沉。
第二场,他竟如法炮制,特意跑慢些,也不去射彩球,只去击妲己的箭。
小亚婵在远处看了,暗暗抚胸
——这公子倒还真不是个花架子,若是自己对上,难免要赢得吃力些。
催马回来,二人又是一个彩头也无。
饶是如此,周旦丹凤眼中火光凛凛,心头突突狂跳,许久不曾被人激得如此急怒,又隐隐有棋逢对手的畅快。
妲己反啧啧笑他:“如此小气?”
闻言,薄薄玉面更要染红,攥着弓的手也绷起白来。
第三场,马离弦而出,可周旦到底被她激得急功近利了些,心绪不稳,很快便失了一彩球。
“呀……”失望的动静潮水般振动散开。
周原人也不懂何为攻心,只知输赢。
公子反正是输了……
正此时,也不知人群中谁丢出一个石头来,狠狠砸在妲己的马腮上!
那马本就驼伏的不是主人,一下受了惊,蹶子一尥,嘶鸣蹦跳起来。
“啊————!”人群眼见马耀冲来,尖叫声此起彼伏,全靠妲己拼力将马头拽向人少的一侧。
马来回蹦跳几下,已经瞅准了空缺,一跃身逃窜!
周旦大惊,策马跟着冲出。
“啊——!豚屎!!!”小亚婵更已吓得脸色惨白,也胡乱抢了一匹马就追!
烈马狂奔,顷刻就冲出人群,向田而去。
“大风!大风!”小亚婵劈声大吼马的名字,“停!停!”
听到主人的声音,马似乎迟疑了一瞬,此时周旦也已驱马近到旁前,伸手给妲己道:“抓住我!上我马!”
妲己眼见这马勒不住,一把抓住他的小臂,一跃上了他的马……
周旦顺势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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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番闹得天翻地覆,总算有惊无险。
此时周旦府邸,巫医为妲己在手上勒伤敷了药,又包扎好,叫她双手手掌缠布,好似重伤,看着极为吓人。
周旦越发难以压制怒气,又觉今日诸事也实在令自己颜面无光,垂首赔罪:“尊客放心,此事绝不会轻易了结,更无包庇一说。我十六弟在人群之中,已看到是何人下手,我必会严惩!”
妲己点头,却说:“叫你的人先出去。”
周旦立即擡手,示意仆从退出。
她盯着那张肖似周发的脸,这才摘下面具,“喀”地轻扣在几案上,理了理额上汗湿的发:“惊马之事暂且不提,只是公子既然输了,先前允诺之事,可还作数?”
周旦仍低着头,语气端肃:“自然作数,不知尊客要何物?我皆会尽力寻来。”
脑中狐狸正欣喜试探:“果然旦就是第五人,你可还满意?”
狐狸也知,非要顶尖俊嫽引得妲己色心大动才可,否则她绝不肯好好出力。
好在这周旦,先不论内瓤如何,外貌却胜在纯澈清疏,有无欲却引欲之态。
雨後青竹,冷泉漱石,春热凉酒一杯,大抵如此。
妲己果然满意,笑而颔首。
狐狸松了口气,又小声提醒她:“我好似闻到发的气息在靠近,想来是知你受伤,正在赶来。”
妲己眼珠一转——
周旦的屋舍内,可谓是竹简书海,顶至屋梁。木质屏风後更有四五个偌大的竹篾编箱,大约是运竹简所用,其中空着两个。
她瞬时有了主意,说道:“凡物我有的是,并不稀罕。”擡手一指编箱,“还请公子卧进那箱篓里,叫我一观。”
周旦一怔,擡头不解看她时,忽地又双目一凝!
那想要打滚求欢的幻想,就在这对视一刻有了清晰实体。
不过是对视一眼,却仿佛瞬间过去万年,带来宿命一般的颤抖……
狐狸奸笑:“吓死我也,二十个时辰,这一见倾心许会将他脑仁烧坏。”
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妲己挑眉无辜而笑:“怎了?不肯?”
周旦此时正耳鸣得厉害,脑中似被重锤击打,只听自己呆呆轻问:“为何?”
“不为何,有趣。”她故意语气刁钻,“莫非也要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