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簇擦着鄂顺的脸颊而过,却并不曾落在他身上。
亚苁早趁机将他掀开,躲到马後。
箭雨一时停下,他愕然回头,看到竟然是狌!
狌怎会在此处?
他并不知狌被逐後,就去了嫷长勺的封地做武士;如今送信护卫之人里,他主动请缨要来。
狌死死望着他,眼中满是泪,又释然。
他实则未说一句,鄂顺却已知晓。
——「我对公子一片忠心,从未有更改……」
——「我四岁跟了公子,心中只唯有公子一人……」
——「公子若将我逐走,不若此刻就杀了我!」
“狌!”鄂顺只来得及唤他的名,就被犽冲来向後拉开……
狌的尸体很快被夜吞没,混在一群死尸之内,再见不分明。
可战争并不会因一人之死而止……
鄂顺才後退了四五丈之远,箭雨停下,亚苁已挥舞重锤,再度攻来!
他自起身去迎,身後的犽方才挡来,却已腰中一箭,动作迟钝时,被人砍去了首级。
此时,鄂顺终于瞅准了亚苁一个破绽,猛地自背後拔出长箭,一箭刺去!
剑锋贯穿肌理,他不给亚苁一星喘息机会,嘶吼前冲,逼迫得她连连後退,猛倒在地。
亚苁双手死死握着剑身,刃深入骨。
“母!!!”
身後一声凄惨嘶吼,方才斩杀犽的莒人怒刀高举,向着鄂顺後颈劈来——
鄂顺已听到声响,要抽剑时却竟一丝不曾抽动,瞬时失了抵挡之机,正以为要死于此处,却听“珰”一声巨大颤响,一戈横来,挡住这一击,随即又向上一格,回戈出戈,将这莒人利落刺穿!
——是嫷长勺携武士折返。
长勺氏族母惜她,恐她有一点闪失,派了百名武士跟随,此时她见到鄂军之内混战,早率衆人杀入。
“快起身!”她将鄂顺掺起,“我带你杀出!”
鄂顺只觉左腹刺痛,挣扎起身时随手用袖带捆住,不及言谢,先四处寻马——
可携羽身中数箭,已倒在地上。
它喘着粗气,口中血泡涌出,巨大澄澈的眼睛看了一眼鄂顺,留下泪来,而後马身起伏消失,再无反应。
“快走,西南那里空虚,再去寻马!”嫷长勺见他似乎是魇住一般,忙死死拉住他,在武士护卫下向西南而撤,如今军旗不见,战鼓更不知所踪,鄂顺这才好似忽地醒来,遍遍竭力嘶吼道:“西南撤!”
鄂军彼此呼应,向西南聚拢。
嫷长勺是第一次真正杀敌,却也十分果决,边退变战,连杀三名莒人。
又是天光渐亮,乱作一团的莒国军内,已有人飞快替下苁的位置,又令放箭。
鄂军执盾聚拢,盾聚如龟甲,饶是如此,仍有冷箭从缝隙漏入,射伤鄂军,旁人便忙忙补上。
正是又一盾缺开,漏入一支重箭来。
鄂顺正拉着嫷长勺急向後撤,手中却拖拽一顿。
“公主!!!”
武士俱惊呼起来。
嫷长勺踉跄倒地,箭贯穿皮甲,簇正在她腹处闪烁。
“护卫!护卫!”武士们嘶吼着,用手中小盾抵挡。
“嫷……”鄂顺忙掺她在手臂里,还未说话,却已先落下泪来。
巨大的无力感袭来,他只觉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