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明明可以独自脱身,却还是在这里等他。
风吹过廊下灯笼,市集烟火氤氲。时妄站在微光之下,眉目清冷,衣不染尘。
宁鸢舔了舔唇,觉得嘴里甜得发腻,可心头,却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温热。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地咬着点心,正准备再揶揄时妄几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听就修为不低。
宁鸢警觉地擡眸,和时妄对视了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拉着人一同躲进了街边一处昏暗的角落。
两道熟悉的身影霎时出现在街道另一端。
宁鸢一眼便认出,那身银铠沉沉丶气势骇人的高大身影,正是薄暮冥,而他身侧并肩而行的那人……则是方才才把他关进禁室的徒弟阿临。
两人步伐不快,之间的氛围却剑拔弩张,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拔剑相向。
宁鸢微微挑眉。
哦?这俩果然凑到一起了。
他心下虽疑惑,却没有贸然露面,而是安静地缩在阴影中,打算看看这两人究竟在搞什麽鬼。
“他跑了!”
徒弟阿临按住耳朵,片刻开口,仿佛是听到了什麽人的传音,语气中透着一丝恨意。
薄暮冥顿住脚步,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你说什麽?”
阿临嘴角微微勾起,带着讥讽的笑意:“还用我重复一遍?你的主人丶我那尊敬的师父,跑了。”
“那你派人传信把我叫来干什麽?!”
“我传信的时候他还在!你和我吵有什麽用?赶紧去把人找回来吧!”
薄暮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眸色森冷得骇人,下一瞬,他猛地擡手,一把掐住了阿临的脖颈!
“你自己没能力找,全都指望我来?”
“是啊,我就是没能力,你找不找嘛!”阿临像癞皮狗一条,任薄暮冥拎着,身边的仙门弟子想要上前帮忙,也被他挥手叫退,“宁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薄暮冥沉声低喝,指节泛白,力道丝毫不留情,“好端端的人跑了,我还没找你要人,你还有脸怪我?别忘了,若不是我护着他,他早就被你那些仙门走狗逼得走投无路了!”
阿临被他狠狠按到墙上,脖颈间传来窒息感,但他非但没有惧意,反而嗤笑了一声,眼神像淬了毒。
“你护着他?”阿临语气微讽,喉咙被压得发紧,但还是强撑着笑道,“是护着,还是害得人受了重伤,让时妄有机可乘?”
薄暮冥神色陡然一变,眸底划过一丝晦暗,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阿临冷哼一声,猛地擡手,一道凌厉的灵气自袖中疾射而出,直逼薄暮冥的颈间!
薄暮冥察觉到了,眉头一皱,松手的瞬间顺势一侧身,堪堪避开,冷声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地痞流氓,终究上不得台面。”
“彼此彼此,”阿临咳了一声,揉了揉脖子,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地盯着他,“合作归合作,我不想和你拌嘴。还有,我劝你最好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薄暮冥目光微沉。
阿临微微一笑,语气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什麽心思。”
薄暮冥眸色一凛,隐忍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想和我争?你也配?”
“当初是你先背刺他的,我是他最疼爱的徒弟,你才不配!”
两人气氛一瞬间冷到极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杀气在彼此交锋的目光中翻涌,下一瞬便可能拔剑对上。
不知是碍于什麽,他们终究没有再动手。
气氛紧绷至极,最终还是被二人各自的算盘强行压了下去。
薄暮冥冷冷地收回手,目光警惕地盯着阿临,而阿临也没有继续挑衅,只是整理了一下被掐皱的衣领,轻轻一笑。
两人最终交换了一些信息,压下怒火,甩袖离开。
街角的阴影处,宁鸢看完一场好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感叹道:“还挺刺激。”
“就是没真打起来,可惜了。”
时妄侧目看他:“你还挺享受?”
宁鸢冲他挑眉,耸了耸肩:“他们狗咬狗,关我什麽事?”
时妄面无表情,低声凑近他耳边:“可你才是他们争的‘骨头’。”
宁鸢:“……”
宁鸢和时妄一前一後地走着。路上,气氛沉闷得要命。
宁鸢一开始还没察觉出什麽不对,直到走了好一段路,他才後知後觉地发现,时妄一直没说话。
这人真吵起来嘴巴比剑还利,连打架的时候都不忘讽刺他两句,如今却一路沉默,脸色还黑得像挤一挤便能滴出墨来。
……有情况。
宁鸢扫了他一眼,忍不住开口道:“你怎麽了?从刚才出来就一直这副表情。”
时妄终于有了反应,他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讽:“你没发觉吗?”
“发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