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听罢,眼神微晃,轻咳一声,低身擦拭长剑。
“妄兄,怀秀剑天天在使,怎还有灰?”祝奚促狭道。
“别说了,”时妄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我们就是同行罢了。”
宁鸢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淡声附和:“是啊,各取所需,别多想。”
“啧,”京容与叹了一口气,抱膝而坐,语气却愈发轻快,“听你们斗嘴,也挺甜。”
祝奚点火的手一顿,笑着接了一句:“和我跟夫人比,也就差个拜堂了。”
“你这张嘴!”京容与嗔他一眼,掐了他一下。
火光摇曳之间,四人影子交错。
宁鸢忽然擡头,望着这片荒山下方延绵的残垣与断壁,眼中却没有笑意,只馀沉沉静寂。
“再过几日。。。。。。”
京容与却不惧,站起身拍拍裙角,挽着祝奚的臂弯:“天塌下来,还有我家相公顶着。”
“夫人信我,我自不会退却。”
宁鸢望着这对璧人,又看了眼时妄。
夫妻二人调侃里的甜意,竟在这破碎山野间,生出些许不真实的温暖来。
苍穹如墨,星光寥落。
一阵极轻的沙沙声,自密林深处传来,如蛇行草叶,悄无声息。
宁鸢猛地睁眼,下一瞬,指尖灵光凝聚,身形瞬间跃至篝火前方。
“有动静。”
几乎同时,时妄已拔剑在手,长剑寒芒乍现。他站在宁鸢身侧,目光沉如井底寒潭,锁定林中异动。
灌木被撞开,数十双泛着幽光的野兽眼眸在黑暗中浮现,伴随低低的咆哮与饥饿的喘息。一群浑身毛发倒竖的山中野狼扑袭而出,直取篝火而来!
“退开!”宁鸢低喝一声,袖袍飞扬,将京容与与祝奚挡到他身後。
下一瞬,他五指掐诀,地面腾起数尺高的青光墙,逼得狼群奔窜撞击,却难以寸进。
时妄剑锋划出一道弧光,剑气交织如网,瞬息间斩落数只最先冲近的野兽。
光影流转,两人并肩而立,攻守有序,几乎不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时妄的剑势凌厉而迅猛;宁鸢则以阵法牵引变幻,将野兽分割压制,使其难以围攻成形。
“右後方!”宁鸢低声提醒。
“明白。”时妄应声而动,剑身横扫,正将一头即将冲破阵边的狼首斩落。
身後,京容与一手托符,一手掐诀,衣袖翻飞间击出一记灵咒,炸翻三只奔逃之兽。
“敢打扰我和相公休息,真是不想活了。”
祝奚笑着护在她身边,擡手一道灵光出手飞旋,拦下冲来的两只黑影:“夫人动怒了。”
京容与回眸一笑:“相公,给我记下,一击三狼,厉不厉害?”
“夫人自然是厉害的。”
战斗在一盏茶後渐趋平息,残败的野兽尸身堆叠在林边,黑血溅地。
宁鸢挥袖将最後一头狼送出结界,气息稍缓。时妄收剑入鞘,额前薄汗细密,却仍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应该是被我们的火光吸引过来的,”他说,“这一带灵气稀薄,野兽多已异变,饿极了便什麽都敢扑。”
“看来这营地还得再移。”宁鸢道,却被京容与眼尖拦住了话头。
她忽然走到他身侧,盯着时妄的手臂,惊呼一声:“啧啧——时公子,这一护,可真够深情的啊。”
时妄一怔,顺着她目光低头,只见手臂上有一道不浅的血痕,衣袖被撕开,血早浸湿了一大片,显然是在适才替宁鸢挡那一扑时所伤。
“我没注意。”时妄语气毫不在意。
宁鸢从怀中取出一块药布,走近两步:“拿去,包着。”
时妄擡手接过,却不慎指尖碰到他。那一触极轻,却仿佛有微电在掌心流转。
宁鸢收回手便往旁走。
“哎呀呀,”京容与捂着心口笑得直不起腰,“我和我家小相公这回算是甘拜下风了——你们这同行者之间,看着也夹缠不清,不甚清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