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你是不是脑子烧糊涂了?”他语气嘲弄,眼神却带着几分复杂,“这可是你的道心,世间所有人都想要它,你就这麽给我?”
道心是什麽?
那是修士的根本,是他们悟道丶证道丶长生不灭的关键。
没有道心,修士的修为便会崩塌,境界跌落,甚至彻底沦为凡人。
世间多少修士拼尽一生,都想要稳固自身的道心,以求飞升。可眼前这个人,竟然不假思索地将它交给了自己?
时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那道心,眼神平静得可怕。
“这世间,没有什麽比他更值得我托付的了。”
天刑的笑意一点点收敛,眸光幽深。
天刑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清冷自持丶连生死都不曾放在眼里的人,如今却愿意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只为换取宁鸢的一丝保障。
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後,他擡手,将那缕道心推了回去。
“拿回去吧,”天刑语气淡淡的,“宁鸢是我朋友,我自然会护着他。”
天刑眯了眯眼,目光扫过时妄苍白的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而且我觉得,自己的道侣,还是你自己照顾比较好。”
时妄怔了怔。
他沉吟片刻,郑重地向天刑点了点头。
“……多谢。”
天刑眯起眼,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麽宁鸢死不放手。
时妄此人,亦是真的打算用尽自己的一切,只为了宁鸢。
可惜,时妄低估了宁鸢的执念——若是他真的敢不管不顾地死掉,那个疯魔一般的家夥,怕是能把整个修真界都掀翻。
天刑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有一天你真的救不回来,你觉得宁鸢会放过他自己吗?”
时妄垂眸,指尖微微收紧,半晌,声音低低的:“……我不会让他走到那一步。”
天刑摇了摇头,靠回椅背,目光意味深长:“那你最好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天色未明,未央城的密室内,一名黑衣细作悄然跪伏在地,将一封密信呈上。
天刑单手托着下颌,随意地扫了一眼。可当他目光落在信纸上的内容时,眼神微微一变。
他垂眸沉思片刻,轻轻一笑,将密信丢到桌上,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时妄。
“看来你这颗脑袋还挺管用,”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妖魔两族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你和那小子倒是可以消停一阵了。”
时妄闻言,擡眸看了他一眼,眸色幽深,不见波澜。
天刑对他的冷淡反应毫不意外,继续道:“细作刚刚传回消息,魔教内部因为利益分配出了问题,各大势力之间撕破脸,已经开始火拼。更有意思的是——”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闪烁,“宁鸢那位好徒弟的妖族身份,就快要被仙门揭发了。”
时妄的指尖轻轻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妖魔两道原本还在暗中合作,可仙门抓住了这点不放,给妖族施加了不小的压力。现在,妖魔两族已经彻底反目,原本稳固的联盟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天刑看着时妄,挑了挑眉,“宁鸢那位徒弟,最近怕是不好过。”
时妄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只怕他尚能应付。”
他语气平静,带着对阿临能力的忌惮。
时妄当然担心。
妖魔两道反目,意味着宁鸢可能会成为两方都要清理的对象。
但他如今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若是让宁鸢知道这情况,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杀回去,彻底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他不能让宁鸢独自回去。
宁鸢已经为他牺牲了太多,这一次,该由他来帮宁鸢。
时妄静静地看着天刑,语气沉稳如常:“你手下的情报还能挖得更深一些吗?”
天刑闻言,笑了:“你要深到什麽程度?”
时妄淡声道:“魔教现存的派系,妖族内部的分裂情况,以及……仙门的动向。”
天刑轻轻“啧”了一声:“时妄,你不会是打算趁乱做点什麽吧?”
时妄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眼睫,指腹轻轻摩挲着桌面。
天刑盯着他片刻,忽然笑了:“罢了,反正这乱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做什麽,我便让人去做,”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妖魔两道虽已分裂,但仙门也未必会放过宁鸢。你要护着他,就得提前想好对策。”
“这不劳你费心。”时妄淡淡地道。
天刑笑意更浓了:“你倒是护得紧。”
黄昏时分,天光沉静如洗,落霞如火,映照得未央城的莲塘波光潋滟,金红交错,天上云海跌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