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次,许是被红烛压着,云霆兮并未与方才那般全身抽搐。
他发出痛苦的呻吟,脸色又苍白变成青紫,脸胀得跟馒头一样,呼吸急促导致他不得不张大嘴巴。
温泓和百里阙在红烛之外,看着云霆兮躺在中心点,看着云汐兮双膝跪在他的身边,手上麻利的在编织着什么。
红线已在手中。
云汐兮侧方,一盏青铜龛上插着三根香。
红线从青铜龛的圆环处迁出,六股编做三股,三股并作一股,以一枚拇指大小的铜钱为中心。
云汐兮一边编,一边解开马尾头绳。
一袭黑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屋内的清风吹起些许发丝,衬着那小脸更加小巧而精致,白得近乎于透明了。
她不知从那里顺到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剪掉一束黑发。
将发丝一同编入红绳中。
眼睛朦胧,意识混沌一片。
而后渐渐清明。
云霆兮缓缓的睁开眼眸,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早前汐兮就说过他身上有些不对劲,对于今天的发作亦有所感。
他,知道,她在救他。
“你这么爱漂亮,头发就这么剪了,不可惜么?”云霆兮气息很微弱,他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很不好,已然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却还有心情开玩笑。“剪得跟狗啃似的,看你、看你明天怎么见人。”
云汐兮恍若未闻。
自顾自道:“外公死了,我没办法,是因为他老人家是寿终正寝,生死簿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不能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反倒害了外公生生世世。”
那时她不懂,只觉得人去了就去了。
现在不一样了。
却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云霆兮哼唧一声,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语了。
“父亲,母亲,阿姐,若以后寿终正寝,我还是不会出手的。”云汐兮嘀咕着,也不知是说给霆兮听,还是说服自己。“我会亲自送你们下黄泉,我保证,黄泉路上,你们不会孤单、害怕。”
云霆兮:痛,但是想吐槽……好端端的,怎么就下黄泉了?
云汐兮抬眸,眼中一道狠厉不偏不倚:“但,这次不一样。有人通过邪魔歪道,扰乱你的寿命,进而企图影响你的命数,既定的轨迹,我,绝不答应!”
红线已经编制完成。
云汐兮亲手将红缨铜绳挂在云霆兮的脖子上。
“我们二人,一母同胞,血脉本就相通。天地之间,我二人气息最为将近。外公曾说,我乃阳年阳月阳所生,百年难遇的纯阳之命,生来就是阴鬼克星。”
“以我之身,借我气运,助你镇压邪祟再合适不过。”
气运这玩意儿,是随便可以借的?
云霆兮觉得哪里怪怪的。
百里阙远远的,望着红烛中的姐弟二人,冷冷道:“借气运,不是邪术么?”
每个人的气运都是独一无二的,据他了解,往前推个几十年,港城那边盛行借气运;说的好听点是借,难听些就是偷。
因为,通常是不好的人,偷好气运的人。
问题是,一个身负好气运的人,为何要将自己的气运平白无故借给别人?那不就只能偷了么?
气运被人偷走,偷的人从此大富大贵;被偷的人,从此贫困潦倒。
云霆兮一听不好,就挣扎着,抓着红绳就要丢开。
却,挡不住云汐兮的力道。
不要忘记,他的小姐姐,可是力大如牛的顶尖人物。
“那是不经过允许的,偷,所以才是邪术;我,是自愿的;这道气运,不能帮助小弟平步青云,也不能帮助他大富大贵,不求财不求官,不求他不该得的东西,只为了镇压邪祟。”云汐兮固执,“道门一术,是正是邪,全看施术的人心境。”
“我自问,对得起天地。”
“再说,只是一时的,你当真以为,它能管你一辈子?”云汐兮没好气道,“给我些时间,会想到真正解蛊的法子的。”
云霆兮心口闷闷的,听她这般说就没反抗了:“真的么,你没骗我?”
“骗你做什么?”
“真的就这么简单?”
云汐兮沉默了。
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云霆兮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云汐兮拿起了那把剪子,尖锐的那一边却对准了自个儿:“你要干什么!”
温泓大惊失色。
百里阙,没动,只握着轮椅两边的手些许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