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不下去了,可他其实很有信心,他儿子不认他又怎麽样,他才十九岁,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地位和权利意味着什麽,他再恨他,身上也流着他的血。
他走了,走得很快,仿佛橡林街的空气有毒,以致于他都忘了他极力巴结的儿子,从昨天开始,就不是十九岁了。
江既皑原地站了两分钟,终于转过身来。秋月白和他隔着长长一个柜台的距离,却依旧可以看清楚他青白的脸,和倦怠的神色。
他连这点都受不了,他连这些都觉得心痛。
“来。”他冲江既皑招招手,“过来。”
江既皑走过去,伸手抱住他。像个第一次自己走夜路的孩子。
“我好困。”江既皑说,“饿,想喝水,还想上厕所。”
秋月白的眼眶马上就要忍不住发热发酸,他心疼死了,他简直想把心挖出来喂给他。
夸张吗?夸张吧,真不知道人怎麽能发明得出来夸张这种修辞手法,竟然可以如此贴合他此刻的心境。
凭什麽不可以夸张?怎麽就他妈的是夸张了?
他的江既皑,他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他爱他,他受了哪怕一点点委屈,他怎麽就不能——
怎麽就不能把心挖出来了?
“走,走走,你上去洗洗澡换衣服,我去给你买吃的。”秋月白急切地想要松开他。
没挣开。
杜鹃和平安对视一眼,识趣地走开,说她们去买。
她们真好,女孩子们真好啊。
江既皑闻着秋月白身上的味道,干掉的汗味儿,酒味儿,火锅味儿,都让他觉得很好闻。
“她把她继父砍死了,也不藏起来,就大咧咧地放屋里,天热,就被发现了。”
“我没能见到她,她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别说陌生人了,跟我们说话都发抖,现在一定更害怕。”
“我还觉得奇怪,她怎麽敢一个人来找我,怎麽敢一个人上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江既皑陈述着,语气冷静,但秋月白这次发现了,他的声线在轻微发抖。
秋月白憋了一会儿,把涩憋回去,不住抚摸他的後背,过了一会儿把他抱起来,带他上楼。
没有人打趣这个姿势,他都想把他缩小放进口袋。
帮他洗澡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这件短袖已经湿透了,他没问为什麽,江既皑也没说。他应该是没喝水,嘴巴很干,干得发白,有些裂纹。
秋月白放好水,跑下楼给他端进来一壶温开水,是他从早上起来一直准备着的。
江既皑喝得很急,喝完还要,一连喝了四杯,喝得肚子有些鼓起来。
秋月白摸摸他的肚子,小腹肌肉被撑起来一点,按下去又弹回来。
“里面都是水宝宝。”他开玩笑。
江既皑短促地笑了一声。
秋月白也脱掉衣服洗澡,他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洗过。
他们接吻,但是不说话。他们拥抱,但是没抚慰。
秋月白团了一堆泡沫,吹走,泡沫吹到半空,稀稀拉拉地坠落。他帮江既皑洗头发,洗发水不小心留到眼睛里,疼得他眼睛通红。
秋月白很自责,不肯再帮他洗。但是洗完後又主动帮他吹头发,可惜烫到他的头皮。
江既皑揉揉他的脸,说宝贝没关系。
秋月白哭了。
【作者有话说】
请问看文的时候会有那种“零散”的感觉吗?大概就是“不紧凑”“不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