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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声（第1页）

算盘声

立冬那日，夜校添了算学课。

教室里摆着十几把算盘，都是木工坊的师傅照着女眷们画的样子做的，珠子是酸枣木的，带着淡淡的香。张婶正教大家打“归除法”，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像在数着日子往前走。

“公主您看，春桃这丫头，算得比我还快！”张婶指着春桃手里的算盘，脸上满是骄傲。春桃的小脸上沾着墨点，手指在算珠上翻飞，算完还不忘用小石子在地上验算一遍。

凌酌月看着她算得专注，忽然道：“明日起，算学课分两个班——想学记账的跟着张婶，想学丈量土地的跟着我。”她转向衆人，“别觉得丈量是男子的事，你们织的布要算尺寸，种的田要量亩数，连给孩子做衣裳都要算长短，哪样离得开算学？”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红了脸：“以前总觉得‘算账是男人的事’，上个月给布庄交布，人家说‘短了一尺’，我竟不知该怎麽辩，只能认了亏。如今学会了算，再不会被糊弄了。”

“这就是本事。”凌酌月拿起她的布样，量了量说，“你这布织得密，按尺算吃亏，咱们就改按斤算。算学不是死规矩，是让你们少吃亏丶多挣钱的法子。”

正说着，四皇子提着个布包进来，里面是些新做的算珠：“七妹，木工坊的师傅说，这酸枣木珠比牛角的轻便，女子用着顺手。”他这些日子跟着学丈量农田，竟也琢磨出些门道，“我今日量了城东的荒地，若开垦出来能种二十亩麦，够民生坊的人吃半年了。”

“你算过人工吗？”凌酌月笑着问。

四皇子愣了愣，随即红了脸：“还没……我这就去算。”

“让春桃跟你去。”凌酌月朝春桃扬了扬下巴，“她的归除法算得好，帮你核核数。”

春桃眼睛一亮，攥着算盘就跟了出去，小辫子在身後甩得欢快。张婶看着她的背影，叹道：“这丫头，以前连算盘都没见过，如今竟能帮着殿下算账了。”

“不是‘帮’，是各有各的本事。”凌酌月拨动着算珠，噼啪声里藏着笑意，“四殿下懂农时，春桃精算学，合在一起才是周全。就像这算盘，少了一颗珠就打不成账，这天下的事，少了女子的本事，也成不了气候。”

算珠声混着窗外的风声，像在反驳那些“女子只配绣花”的老话。凌酌月看着满室低头拨珠的身影，忽然觉得，这算盘珠子噼啪响，比朝堂上的山呼万岁更实在——因为每一声响，都在算着百姓的日子，都在数着女子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