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华转着手中的灯笼杆子:“臣不知道,只是臣相信殿下志在必得。”
李契又道:“孤亲眼看着子韫放的信鸽,先生怎会不知?”
连华稍加反应,原来李契在拿他的僭越之处寻开心。
“听别人说的算什么。”连华笑道,“臣想听殿下亲口对臣说,可殿下非但不亲口对臣说,反倒还质问臣怎么先知道了此事。”
李契听到这话,早忘记了捉弄的心思,连忙安抚。
连华转身就走。
红灯笼照过雕花的砖石地面。
暗潮往两边退散。
李契跟着走,目光落在连华的背影上。
那背影很美。
微松的衣领露出白皙纤长的后颈。
绸衫之下肩胛的轮廓线条若隐若现。
李契温柔道:“先生如果想听,孤即便说一百遍也没有什么,改革继续进行,礼部尚书、国子祭酒的位置由潘旭、周子孝担任。”
连华道:“臣知道了,谢殿下不计前嫌提拔子孝兄。”
李契道:“孤何时与他有过嫌隙?”
连华转身一笑:“臣还以为有呢。”
灯笼摇晃。
连华看见李契的喉结动了一下。
静谧的夜晚,吞咽声清晰可闻。
李契一手撑在连华身后的廊柱上,连人带灯揽进阴影中。
“殿下……”
“陪孤喝酒。”
檐角映着蒙皮透出的模糊光纹。
李契提袍迈过大殿门槛。
连华背靠廊柱气息微乱,脸颊侧边至耳后仍有李契的呼吸留下的灼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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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将入冬,暖阁点起炭火。
两人坐在榻上隔着几案对酌。
杯中米酒晶莹如玉,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
果仁酥饼、桂花方糕盛放在彩釉花瓣瓷盘里。
“方才之事,先生不必困扰。”李契道,“孤没有别的意思,一时虽那样做了但并不强求,先生如果觉得委屈,孤以后再也不那样。”
连华嘬了一口酒,唇齿之间尽是甘甜,又觉有一股冲劲直熏鼻腔。
方才任凭亲吻厮磨的人是自己,此刻感到惭愧的人却也是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一李契是什么人,不出意外是将来坐在龙椅之上的圣人,在察觉到这人对自己有好感之时就应该把情缘斩断的,偏偏他贪玩多撩拨了几次。
他与李契志同道合,有死生相随的忠心,却不能把忠与情混为一谈。
命运不同,他的人生本像一株浮萍,不被浪花打散已不容易,更承载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情。他从不敢动真情,无论对女人还是男人。
“此事臣多少也有责任。”连华迟疑片刻,灌自己几杯酒,把积压心中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可是殿下年已而立,难道没人催婚么。”
李契一声轻叹。
连华道:“臣不会是第一个问这事的人吧。”
李契拿起折扇,让连华靠过来,一褶一褶地打开:“大相国寺的延明法师曾经为孤算过一卦。”
连华第一次看到李契把扇开到最后一折。
敬文方印旁落有一竖瘦金题字——所愿同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