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太学时,天已尽黑。先去吃了饭,然後去河边看放花灯。
“我们也去放一盏吧。”师父提议。
旭阳望向天河,轻叹一声,“可他们一年只能见一次啊。”
师父笑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是一年中秋将至,旭阳那幅画又重新画了好多遍,师父的身影早已深深刻进他的脑子里,也活灵活现在他画笔下。
他举着画,仔细瞧着,很是满意,师父也定挑不出毛病来。
中秋前一天,祭酒堂里。
“明日到我府上吃饭,你上午早些过来,吃了午饭,下午去长街逛逛,顺便去拜访张九一大师。”
“张九一?就是一画难求那个大师?”
“嗯,去取给七皇子的生辰礼物,然後晚上我们去看花灯。”
徒弟愣了一瞬,“七皇子生辰?”
“嗯,後天,我请大师给他做了幅画,他一直挺崇敬九一大师。”
“他?”徒弟心里想,您和七皇子这般随意吗?九一大师的画一般人根本求不到,之前也从未听说师父和他有交情,为了七皇子去求画,定要费不少功夫吧?再说,七皇子一直挺崇敬大师,他自己不知道去?
见徒弟没反应,师父一眼看向他。他笑笑说:“哦,您还挺用心。”
师父和徒弟这关系,他对徒弟便没什麽防备,说话自然也没那麽讲究,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找补了一句,“我儿时是七皇子陪读,关系自然亲厚些。”
徒弟点点头,“哦。”
晚上,旭阳再看自己这画,怎麽看怎麽不是滋味。师父幼时竟是七皇子陪读,为何从没听师父提起过?如今,来太学物色人才的达官显贵不少,皇子皇孙也不是没来过,之前并未发觉师父和七皇子有何特别,究竟是他们掩饰得太好,还是自己眼太拙?
旭阳叹息一声,将画收起来,自己的画怎麽能和九一大师的相提并论,您就去陪七皇子过生辰吧,这画也定是入不了你的眼。
天有些冷了,高翎担心徒弟照顾不好自己,替他做了几套新衣,还缝制了几床厚被褥。
徒弟拿到手里很是感激,一一试给师父看,“这套也是天青色。”
“嗯,你穿这颜色好看。”
徒弟笑着问他师父:“是我穿着好看还是你喜欢看。”
“自然是你穿着好看我才喜欢看啊。”
徒弟走到铜镜前,相当满意,“嗯,每套都好看。”
师父走到徒弟身後,轻搂着他的腰,旭阳眼睛生得极好看,如黑夜的星子般明亮,开心笑的时候,眼中那一汪清泉,更是令人心神荡漾。
师父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是我宝生得好看,穿什麽衣裳都好看。”
徒弟回过头,含情带笑的双眼挑逗着他师父,“不穿就不好看麽?”
你若肯撩我却没反应,那定是对人极大的不尊重,师父向来都是懂礼数的人,听了这话,可是一秒都没犹豫,抱着徒弟就扔上床,“那我看看再说。”
“啊,外边儿听见了……”
师父扯过一旁的衣裳,诱哄道:“咬上。”
徒弟咬咬唇,又含羞带怯的张嘴。
凌虐的病态让师父悸动不已,他凑到徒弟耳旁,霸道地说:“宝贝要敢漏出半点声音,师父今天就让你下不了床。”
徒弟紧咬着布料,是真没发出丁点声音。他眼中的每一分克制,眉心的每一分忍耐,脸上的每一分迷醉,鼻尖的每一丝喘息,身体的每一次颤动,无一不让师父癫狂到恨不能死在他身上。
有人食髓知味,有人甘之如饴。
香山枫叶红了,漫山遍野,层层叠叠。有阳光的时候,更是红得炫目。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江上霜枫叶叶红,不堪摇落又西风。”徒弟轻声念了两句,又驻足向山下凝望,“您说,枫叶美得这般惊心动魄,为何在诗人眼里,却总是透着悲凉?”
师父跟着转身,极目远望,枫叶红透了半边天,不可谓不壮丽。可枫叶何尝愿意这样红?竭尽全力的绚烂之後,便是落入尘土碾作泥。
一片枫叶正从眼前飘落,师父看着,若有所思。良久,他开口道:“或许诗人已经参透,凡事有轰轰烈烈,便要接受繁华落幕作为代价吧。”
徒弟一愣,繁华落幕,一语成谶。
注:“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出自宋·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出自唐·白居易《琵琶行》
“江上霜枫叶叶红,不堪摇落又西风。”出自宋·蔡戡《送葛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