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旭阳按住高翎的胸口,鲜血从胸口汩汩而出,“师父,师父……”
连串的泪珠如雨点般打在高翎脸上,高翎身体抽搐,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这条命,我,我,还你了。”
“不,师父,我不要你还,不要你还!”旭阳眼泪哗哗直流,“师父,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求求你师父。”
眼前越来越模糊,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飘渺,高翎觉得好累,他好想沉沉的睡一觉。
“师父,师父,”旭阳抱着高翎,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哭声撕心裂肺,“师父,我求求你,求求你,你怎麽可以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第二次。”
身边混战一片,旭阳抱起高翎,“长青,长青……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
旭阳抱着师父躲过刀光剑影,却逃不出这混乱的战场。他将里衣撕下来,一层一层堵住师父的伤口,血却还是止不住往外流。
场面已控制住,太孙赶来找旭阳,在大殿角落见他泪流满面地抱着高翎,满身的鲜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高翎的,太孙剑指着他,“他竟然真没死?”
旭阳警惕地看着太孙,说道:“在他替我挡那一箭时,我和他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你救救他好不好?”
太孙窝火,见旭阳这副德行,他早怀疑旭阳和高翎没那麽简单,现在一看,恐怕正中了他心中猜想,“我不想救他,我就你这麽一个弟弟,我不想你一心吊死在他身上。”
“我爱他!”
太孙气急,怒其不争。
“以为他走了那些日子,我每天过得生不如死,他现在回来了,你要我再看着他死一次,你不是要我的命嘛?”
见旭阳一副没了高翎就活不了的死样子,太孙头疼欲裂,转身出去,吩咐殿外,“找最好的太医!”
七日之後,新帝登基大典。
如此重要时刻,旭阳这亲弟弟竟然缺席,实在不像话。
新帝风风火火来找旭阳,远远见他守在高翎床边,一动不动。
“高翎什麽情况?起来说话。”
太医们起身,“回皇上,还是昏迷不醒。”
那日,高翎御前救驾有功,就算没替旭阳挡那一箭,那都算是功过相抵,于情于理,必须得全力医治。
皇帝看着旭阳,真是愁人,他回头对太医吩咐,“高翎的命丢不得。”
太医拱手,“臣等定当全力以赴。”
“嗯,你们先下去吧。”
皇帝走到高翎床边,掀起帷帐,见他面色惨白,但嘴唇却异常的红。
他弯腰凑近一看,正感疑惑之时,忽地瞥见旭阳手腕上好几条新鲜的疤痕。他一把抓起旭阳的手,瞬间大发雷霆,“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
旭阳擡头看着他哥,眼中满是无助,“太医说他失血过多……”
皇帝指着他的额头,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里,旭阳拉着师父的手,趴坐在床边,这几天几夜,他没敢合眼。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自己身上的伤口依旧渗着血,但旭阳不觉得疼,也不觉得困。就算躺在师父身边,他也不敢入睡,他怕醒来怀里是一片冰凉。
“师父,我知道您困,但能不能看我一眼再睡?”
“长青,你这样喂我吃过药的,今天,我也要这样喂你。”
“长青,你睡久了会不会无聊,我写了好多信,你想不想听?”
旭阳坐上床,将师父搂进怀里,曾经那些难以言说的思念,如今,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月馀後的某一天,旭阳正枕着师父的手心在床边打瞌睡,忽然感觉脸颊被轻轻戳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做梦呢。
拉起师父的手搓一搓,手臂因许久不见光,白得有些不真实,配上手腕的红绳,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是不是给你压麻了?嘿,我不小心睡着了。”
旭阳将掌心对着师父的掌心,十指交握,“师父,您说您这手拿剑的时候孔武有力,怎麽捏着就柔若无骨呢?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哈哈哈……”
笑过了,他又看着师父消瘦的脸颊,话本里描述惹人怜惜的病美人儿,应该就是师父这样子吧?
眼睛描摹着师父的眉眼,忽然感觉手背有些异样,他有些迟钝地盯着师父的手指,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胸口开始憋闷,他一回神,嗖地扑向师父,“师父!”
他盯着师父的脸,双眼一眨不眨,“师父,师父……”
旭阳颤抖着捧上师父的脸,小心翼翼,不敢用力,怕一用力师父就碎了,“师父,您醒了,您是不是醒了?您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吗?”
声音哽咽,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一串串打在师父脸上。
注: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宋·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