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笺云蹙眉沉思,没有答她。
她心中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人影,只是迟疑,不敢确认。
自己与那人说话时,裴元斓分明不在,理应无从得知。
可若不是她,阮笺云也实在想不到会是谁了。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让青霭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一个名字。
……
其後几日,风平浪静。
这夜用过晚膳後,青霭兴冲冲地进来,怀里还捧着什麽东西。
“姑娘,宁州来信了!”
阮笺云闻言,立刻将手中的书搁在一旁:“当真?”
她拍拍身旁,示意青霭坐下来一起看。
宁州信纸不比京中用的厚实,阮笺云小心翼翼地裁开外封,轻轻抖开那张泛黄的信纸。
开头,便是一行力透纸背的问候。
“吾孙绿卿,见字如晤。”
阮笺云笑着抚过那一行字,眼睛有些不自觉地发酸。
绿卿为竹,这是外祖给她取的小字。
这麽多年来,只有外祖会这麽唤她。
再往下看,内容絮絮,先是问她在京城适应否,又叮嘱她万事以己为先,其次便是一些零碎日常,什麽今岁桃花开得早丶院中狸奴觅得良缘之类的。
最後才答她,自己万事无虞,宝刀未老,早晨还多用了半碗饭,叫阮笺云切莫挂心。
信件最末,附了一包茶饼。
是阳羡雪芽,阮笺云自小最爱喝的茶。
宁州离阳羡不远,是以每年新茶采摘,何寅都要想方设法丶四处托人寻到最新鲜水灵的一茬,将它放到阮笺云的案上。
今年的新茶,也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唯恐她喝不到这一口。
阮笺云读到此处早已视线模糊,略一眨眼,便掉了颗泪下来。
她擡手拭去眼角晶莹,长舒一口气,要将信纸折叠放好。
青霭却忽地“咦”了一声,伸手从信纸的背後另取出了一页纸,低头读了两行。
再擡头时,语气踌躇:
“姑娘……”
早在看到那纸时,阮笺云心下便已有猜测,忍不住叹了口气,淡声问道:“他的?”
青霭点头。
她心一横,道:“姑娘,你别看了,奴婢去将它烧了。”
不想却被拦住。
“我没打算看。”阮笺云见她如此长进,十分欣慰。
只是这般处理到底不妥,便温声解释道:“原本没什麽见不得人的,你一烧,便像我们做贼心虚。”
青霭闻言赶紧停住脚步,有些苦恼:“那怎麽办?就这样收着,万一被收拾屋子的下人看到了……”
阮笺云思索片刻,朝她伸手:“先给我罢,下次回信,一并寄回去。”
她随手拣了一本书,将信纸夹了进去。下人不识字,所以书柜向来都是由青霭整理,便不怕被人发现。
青霭应下,回味了一下,才忽地想起了什麽。
来信洋洋洒洒三篇,却半字未提阮笺云的婚事。
“姑娘,你没说……”
阮笺云知她要问什麽,轻轻“嗯”了一声。
告诉外祖又有什麽用呢?出嫁前那三日,相府围得铜墙铁壁一般,似乎连一只鸟都唯恐飞出去。
宁州山高路远,信纸末篇字迹已然虚浮,不及开头遒劲,可见外祖身子并不像他自己信里说得那般康健。
如实告知,只会让他老人家的身体雪上加霜。
报喜不报忧,已是自己能尽的最大孝道。
见青霭神色低落,阮笺云笑笑,转移话题道:“你今晚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要出趟门,恐怕过了晚食才能回来。”
不知裴则毓何时回来,所以此事还是要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