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狼神後裔的压制,令阿曈瞬间就不动了,小孩儿像一头预知危险的幼兽一般,背着耳朵臣服。
符离这才把一大一小都搂紧,叫他们俩都消消停停的睡觉了,但自己却警醒的微睁金眸,在黑夜中寂静的守着。
次日一早,屋里的火炕早已渐渐凉了,一大一小都把男人当做暖垫子,身上一点都没挨着凉炕,全趴在符离的身上,正睡的暖呼呼。
小孩儿睡觉还打把式,睡着睡着就软手软脚的从他爹身上滑下来,被大手一把搂住还不老实,最後被符离扯过被子,裹成一团,动都不能动,挣扎不了了,小孩儿还罢休。
天边才泛出少许的光亮,但勤快的村民已经起了早,背着镰刀锄头等农具去收庄稼了。这几天日头好,紧赶慢赶也要收好,以躲过雨水的摧折。
符离躺在炕上,左手抱一个,右手揽一个,正睁着眸子,听着人间村镇清晨的细碎声响,又透过窗棂的缝隙,看着一点点明亮起来的日光。
正是晨间人们贪睡的时刻,符离灵敏的耳朵却一动,只听坡下的郑家屋里边一阵喧哗,仔细分辨,还有那个老头的声音。
符离一犹豫,但还是直直坐起身,怀里揽着热热乎乎丶懒懒散散的水时,他低下头就去人家的脖颈间磨蹭。
“嗯,痒痒!干嘛呀。”小雌的嗓子有些哑,可能是因为秋天干燥的原因,等会儿去摘几个果子给他。
水时在男人怀里躲来躲去,还想往里钻一钻再睡一会儿。
符离额头抵着水时的额头,脸蹭着他的脸,“坡下那家,有动静。”
水时立刻清醒过来,鲤鱼打挺一般从男人的雄壮的身躯上起身擡头,本来睡迷的眼睛瞪的老大,符离下意识扶了扶他的肚子。
“什麽?”
他有些慌,这个时候,怕不是郑老汉挺不过去了?药没作用!于是系上衣带,提起裤子就要下坡去看看。
阿曈也醒了过来,从被他爹捆的死紧的“被卷”里挣扎的挤出脑袋,但是被子起了静电,一头的柔软头发支棱着四散,耳朵上的毛都炸开了。
符离在水时正忙着穿衣服的时候,眼疾手快的解开阿曈周身的束缚,等水时穿好衣服在回头找孩子,入眼的已经是一个满脸蒙圈,并且把毛发睡的乱七八糟的小破孩儿了。
“阿纳。”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小眼泪,“阿纳。”
阿曈伸手要抱,但被符离先一步揽在了怀里。水时也顾不上了,赶紧叫符离一起下坡去郑家。
一家人刚跃过高墙进了院子,水时就听见屋里老头底气十足的声音。
“诶呀,不知怎麽滴,迷迷糊糊的身上一热,老汉心里又有记挂,这一使劲儿,可不就醒了!我看是狼神保佑!”
冬生粗犷的声音也在一衆女眷的嘁嘁杂杂中响起来,“是,是,狼神保佑,爹!觉得身上怎样。”保佑他的狼神正在坡上睡觉呢,冬生心中腹诽的想着。
“挺好的,没什麽感觉了。”
于是,冬生欣喜的朝屋外喊,“快,快去吧大夫请来复诊!我爹活了!”
郑老汉一听却擡手给了这个校尉将军一个大耳铲,“兔崽子!你爹还没死呢!”
冬生笑哈哈的称是,他大哥二哥也都拍了拍喜不择言的弟弟。老汉却接着说,“诶,我怎麽晕晕乎乎的觉着,哥儿回来了,还带个漂亮小娃子,可是老头子我臆想的?”
郑婶子擦擦眼泪,赶紧解释,“水哥儿可不是回来了!带着孩子守了你半天呢,快!冬子,去坡上把哥儿叫来!”
水时在屋外听到这里,却顿住了脚步。
正在这时,前门郑家的小厮急匆匆跑进来回报,“承安少爷回来了!骑着马已到门前了。”
承安在朝中跟着做宰相的蒋昭,如今已经官拜二品,这回听到老家的来信,脱了公务,紧赶慢赶的往回奔,只是在东州绊住了脚,当地秋季却急发洪水,当地官员来不及调应,只有路过的他镇住场子调度一二。
于是,最早告假的他却最晚回来。
水时听着郑老汉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有门前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符离只见本来很急的水时,此时却很平静了。
“咱们走吧。”
男人低头,金灿灿的兽瞳清透的看着水时,要走麽,不进去了麽。
水时擡头,和符离目光交缠。
“嗯,走吧,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现安稳,光景正好。水时觉得,人世间缘分如此,是最长情了……
屋里的冬生尚且没去外头接老四,直接从角门往後坡去请那一家人了。
结果,已是人去屋空,只剩了桌案上尤自缺了一角的狼神神位牌。
牌位前的香炉里,还被歪歪斜斜的插了三根香,被他开门的风拂过,燃的氤氲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