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老爷子擡眸,额头氤出几道明显的皱纹,他一把合上手里的报纸,细细折好,放在一边:“听说你今天把雷赋开除了。”
“爷爷耳朵真灵。”许清聿没什麽情绪的开口。
老爷子没说什麽,只是感概一句:“如果没记错了话,他在公司待了十三年。”
许清聿神色如常的反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爷爷应该也不知道他私下和泰域那边的人接触吧。”
老爷子正要端起一旁放着的茶盏,闻言,动作蓦地顿了下,陡然擡眼看了眼许清聿,目光盛着几分复杂情色。
空气忽地陷入沉默,谁也没说话。
没一会,老爷子看了看他,身体向後一仰,双臂自然搭在两侧扶手上,徐徐开口:“今儿上午明妩的爷爷过来了一趟,闲来无事,我同他下了两盘棋,提及你俩,据他而言,那晚明妩回去後,只说很高兴认识你这麽个朋友,我找你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许清聿心知老爷子的意思,却依旧表示:“我和明小姐不谋而合。”
老爷子浑厚的眸子半眯着打量过去:“你态度如此坚决,是因为最近,又去见了沈家那位?”想到这,他语气停了停,接着说:“你要是真喜欢沈家那丫头,倒也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许清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原本有更委婉的表达方式,但可惜,他今晚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多好:“你想多了,我是喜欢她,但如果你想利用我从沈家那边获利,我可以不要现在的一切,和谈家彻底割席。”
习惯了许清聿的谦卑温和,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犀利的言语,老爷子一口气梗在心里,“你说什麽!”
*
夜幕降临,风雨飘渺。
从老宅出来,许清聿站在原地,锋利的五官浸在夜色里,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鸣响,发出刺耳的闷钝声。
看一眼来电,指腹滑过屏幕,他摁下接听,听见对面小心翼翼地结舌:“许总。。。沈小姐。。。她今晚又带着人。。。来了华樾。”
“啪—”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在此时此刻彻底断裂。
掌心用力扣着手机边缘,指尖血色尽褪,换成惨白的颜色。
嘴角抿直,雨水淅淅沥沥的落,浇不透他胸口滕升起的火,管家撑着伞从身後赶来,“大少爷,雨大了,不如今晚就在这歇着罢了。”
“不必。”撂下这句话,许清聿甚至没叫司机,直接拿上钥匙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利落的上了车。
道路空旷,雨声凶狠地砸向车身,劈里啪啦似银珠敲响玉盘。
许清聿一脸沉郁的坐在车内,胸口因为沉重的呼吸不停起伏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力度过重而突起清晰的经络,黑色布加迪在暗夜下高速行驶,雨水如柱,许清聿擡眸看了眼仪表板上的车速。
心里像是有一把燎原的火,顺着血管一路向上,填满整个胸腔,快要将人焚烧殆尽。
油门破风,跑车瞬间提速带起的轰鸣声在雨夜里像是露出獠牙的野兽,低吼一声,暴雨倾盆。
远光灯照亮前方松散的路况,车速只高不下,许清聿绷着脸,薄唇压平,眼若严冬腊月下的冰潭,他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疯劲在接到那通电话的一刻被激发地淋漓尽致。
沈泠白掌握着他的情绪,在大多数时刻。
临近城区,许清聿稍稍减了速,京市绚丽的夜景重新映入眼帘,然而这一切都没他没关系,他无心欣赏这璀璨的景色。
他现在只想破开那扇门,揪出那个人,再压下她的腰身,擡起她的臀。
车辆一路行驶到华樾楼下,用力推开车门带着满腔怒火重重合上,将手里的钥匙径直扔给侍应生,然後头也不回的走到旋转门前。
越靠近这里,内心越不能平静,好像所有的情绪都积压到了一个点,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一想到她们在酒店可能会做的事情,许清聿那双漆黑的眼睛就慢慢染上一层阴鸷,在老爷子身边几年,他早已习惯了隐忍所有的情绪。
他为数不多的情绪外露,每一次都是因为她。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疲惫之外,他还是一个鲜活的人,有喜悲同色。
电梯缓慢上升,楼层数字的跳转让他太阳xue突突跳动,胸腔内心跳频率过快,躁动又热烈砰动着,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而盘拏着。
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去杀人。
了结完他的生命,再和她在一墙之隔的卧室做到天明。
他没承认过自己是个好人,至少在这一刻,不是。
——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毫无节奏,叮铃铃的响着,庄牧走过去推开门,再瞧见门外站着的人时,茫然的眼睛颤了颤,来人眸光冷厉,眼中充斥出阴鸷的敌意,顶灯洒下来在他英俊的脸映出森严的冷光,他颤然开口,问:“你是?”
许清聿凝眸看着他,漆黑的眼底藏着不容忽略的冷意,薄唇轻啓,嗓音没半点温度:“滚开!”
庄牧被他浑身上下的凌厉气场喝住,後背倏地僵了僵,脚步不受控制的就侧过身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撂下他,许清聿轻车熟路的直接往套房的卧室去,门被大力的推开,沈泠白才刚浴室出来,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庄牧,却不想会是许清聿。